这天晚上,刚过二更天,医馆里静悄悄的,只有后屋传来安生均匀的呼吸声。沈远山在灯下整理近日的病案,林小荷在一旁缝补衣裳,栓柱已经睡下了。
突然,一阵急促又慌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猛地停在医馆门口,紧接着就是“砰砰砰”几乎要砸碎门板的敲击声,夹杂着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喊:“沈大夫!救命啊!开门啊!”
沈远山和林小荷同时站起身,心里都是一沉——这动静,怕是出了大事!
栓柱也惊醒了,趿拉着鞋子就跑了出来。
沈远山快步上前打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一对陌生的年轻夫妻,男的脸色惨白,满头大汗,怀里抱着一个约莫四五岁的男孩。那孩子双目紧闭,面色青紫,身体还在微微抽搐,嘴角挂着白沫。女的已经哭得站不稳,全靠丈夫搀着。
“沈大夫!求您救救我家虎子!他…他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抽起来了,怎么叫都不醒!”那汉子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腿一软,差点抱着孩子跪下去。
沈远山一眼就看出情况危急,这是小儿急惊风!他立刻侧身:“快!抱进来!放到诊床上!”
林小荷已经迅速清理出诊床,栓柱则赶紧去点更多的灯,又跑去灶房烧热水。
那妇人瘫坐在椅子上,只会哭喊:“虎子!我的虎子啊!”
沈远山沉着脸上前,手指迅速搭上孩子的腕脉,又扒开眼皮看了看瞳孔,心里咯噔一下——脉象疾促紊乱,瞳孔都有些散大了!
“是急惊风,邪热内闭心包!再晚就来不及了!”沈远山声音紧绷,语速极快,“小荷,准备安宫牛黄丸!栓柱,取我的银针!再备石膏、羚羊角粉,快!”
林小荷应声冲向药柜,手却稳得出奇,准确地找出那个装着救急药丸的小瓷瓶。栓柱也连滚带爬地取来针包和药材。
沈远山撬开孩子的牙关,林小荷已经将药丸化在温水里,小心地一点点灌了进去。同时,沈远山取出最长的银针,在孩子的十宣穴(十指尖)快速点刺放血,又针刺人中、合谷。
“栓柱!去把热水端来,用毛巾蘸热了给他擦手脚心!”沈远山一边行针一边吩咐,额角青筋都凸起来了。
栓柱二话不说,端来热水,拧了毛巾,和那孩子的爹一起,不停地给孩子揉搓手脚。
那妇人看着儿子依旧青紫的小脸和毫无反应的身体,哭声变成了绝望的呜咽:“没用了…没用了…”
“别吵!”沈远山头也不回,低喝一声,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指尖的银针和那微弱的脉搏上,“还有救!别打扰他!”
屋内一时间只剩下紧张的喘息声、揉搓声和那妇人压抑的啜泣。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漫长无比。
林小荷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掐进了手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一刻钟,但在场的人都觉得像过了一辈子。那孩子猛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青紫的脸色似乎退下去一点点。
“有反应了!”栓柱第一个叫出来,声音里带着狂喜。
沈远山不敢松懈,再次诊脉,紧绷的神色终于缓和了一丝:“脉象稍稳了些…热毒泄出来一点了。栓柱,去把煎药的家伙拿来,就在这院里煎,我重新开方!”
他又迅速写下方子,重用清热熄风、开窍醒神的猛药。
当药罐在院子里咕嘟咕嘟响起时,屋内的气氛才稍稍松弛。那对夫妻瘫坐在椅子上,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都被汗湿透了。
林小荷给他们倒了温水,轻声安慰:“别怕,沈大夫在,孩子会没事的。”
后半夜,孩子的高热渐渐退去,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虽然还没醒,但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沈远山又调整了一次方子,让栓柱继续守着煎药。
天快亮时,那孩子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虚弱地叫了一声:“娘…”
那妇人“哇”地一声哭出来,扑到床边,紧紧抱住儿子,语无伦次:“活了!我的虎子活了!谢谢沈大夫!谢谢…”
沈远山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
送走千恩万谢的一家三口,天已大亮。栓柱累得直接坐在了门槛上,林小荷也靠在沈远山身边,长长地舒了口气。
“刚才…真吓死我了。”林小荷心有余悸。
沈远山握住她的手,声音沙哑:“医者便是如此,与阎王抢人,一刻也耽误不得。”
这一夜,惊心动魄。但看着窗外升起的朝阳,三人心中都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充实与平静。只要这医馆的灯还亮着,就能为这暗夜中惊慌失措的人,点亮一盏希望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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