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徐引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夕阳的金辉落在他脸上，给那双眼眸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里面有痛，有怕，却更有一股不肯弯折的韧劲。就是这样的眼神，让曲青许多年后回想起来，依旧觉得心口滚烫。那是少年人在废墟之上，重新生出的勇气。
“师父。”徐引轻轻叫了一声，这两个字像颗投入静水的石子，在两人之间漾开圈圈涟漪。
曲青笑了，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欣慰。
投影的画面定格在少年徐引那双炽热的眼眸上，霞光在他瞳孔里跳跃，仿佛要烧起来一般。数据储存卡像是卡住了，光影在墙壁上微微闪烁，再没了后续。
苏珩下意识伸出手，想摆弄一下卡身，背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却让她浑身一僵，像被施了定身咒。那声音清冷如碎玉相击，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戏谑。
“你似乎对他很感兴趣？”
她猛地转头，心脏还在砰砰乱跳。原本空无一人的木屋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个白发红瞳的女子，一袭素白衫衬得肤色近乎透明，身高竟与自己不相上下，视线刚好能平直相对。
“你是……”苏珩眉头微蹙，盯着那张脸仔细回想。这张脸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像是在某个模糊的梦境里见过，又像是藏在徐引偶尔提及的只言片语中，可任凭她绞尽脑汁，也想不起在哪见过。
“花樱?冠臣。”女子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语调平平，脸上没什么表情，红瞳里却像有火焰在静静燃烧，目光落在苏珩身上，带着审视的意味。
“花樱？”苏珩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是徐引的元素体？你怎么会在这里？”她记得花樱平时寄宿在他的意识核心里，除非他主动召唤，否则很少以实体形态出现。
“这里并非现实世界。”花樱抬眼扫过木屋四周，目光最终落在窗外无边的花海，“你可以理解为，这是由意识核心构筑的空间，是永恒的理想乡。太阳之子的永恒力量，就沉睡在这片土地之下。”她伸手拿起桌上的储存卡，指尖触到卡片的瞬间，投影的光影便彻底熄灭了，“而我，是这里的守护者。”
“可你是元素体，”苏珩还是不解，往前走了半步，“按道理，你需要与徐引的意识核心链接才能独立存在，不是吗？”
“我是太阳元素的化身。”花樱迎上她的目光，红瞳里闪过一丝微光，“和你这个次元之子一样，我也能任意穿梭于时间与空间的缝隙。”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没在未来见过你？”苏珩更疑惑了。这些年她在不同时空里穿梭，次元隧道里的每一次相遇都记得清楚，若是花樱真能自由穿梭，没理由从未碰见过。
“不，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花樱的语气终于有了点波澜，像是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我比你早一步推算出未来的轨迹，也知道徐引把理想乡的坐标给了你。从他写下那串数字的那一刻起，我就守在这里了。”
苏珩心头一跳，看向花樱：“如果这里是你构建的架空世界，那我能进来，也是你安排的？”
“可以这么说。”花樱不置可否。
“那他……徐引为什么要让我来这里？”苏珩追问，目光落在花樱手中的储存卡上，“这些关于他过去的画面，都是他想让我看到的吗？”
花樱摇了摇头，指尖转着储存卡，动作带着点随性：“意识核心里保存着他的记忆，本是寻常事。但这条让你看到这些的路，是我特意为你留的。”
“为什么？”苏珩的声音低了些，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你不是一直好奇他的过去吗？”花樱把储存卡往她面前递了递，红瞳里闪过一丝促狭，“哪个旅行者会拒绝知晓心爱之人的过往呢？更何况……”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我也想亲眼见见，次元之子谈起他时，会是什么害羞模样。”
苏珩的脸颊微微发烫，没接话，只是盯着花樱手中的储存卡，指尖微微蜷缩。阳光透过木屋的窗棂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方形的光斑，空气中浮动着细小的尘埃，连同花樱那句带着戏谑的话，一起落在心上，漾开圈圈涟漪。
“放心，”花樱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表情缓和了些，嘴角的弧度更明显了，“他不知道我在这，更不知道这张卡的存在。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如果你真的能去往未来……能不能告诉我，在未来，我和他……怎么样了？”苏珩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她盯着花樱的红瞳，既期待又害怕，心脏像悬在半空，生怕听到那个让自己无法承受的答案。
“噗哈哈哈。”花樱突然笑出声来，红瞳里漾起促狭的光，“你自己就是穿梭时间的旅行者，难道没亲自去未来看过？”
“我不想展望自己的未来，”苏珩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声音轻得像叹息，“更不会去窥探在意之人的未来。因为我怕……怕看到那些自己不想面对的结局，怕知道了结果，就没勇气走完眼前的路。”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心头的慌乱，胸口却依旧闷得发紧。
“那你现在又为什么要问我？”花樱往前凑了一步，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她身上带着淡淡的阳光气息，和徐引身上的味道有几分相似，却更清冽些。
苏珩低着头，指尖攥得发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是啊，她明明害怕知道答案，为什么又忍不住想追问？或许是这片理想乡的花海太过温柔，或许是刚刚看到的少年徐引太过耀眼，让她突然生出了一丝贪念，想知道那些未说出口的牵挂，是否能在未来开出结果。
花樱似乎很满意她这副窘迫的模样，轻笑一声，转身背对着她，白色的长发在身后轻轻晃动。“现在你有两个选择，”她抬手晃了晃手中的储存卡，卡片在阳光下反射出细碎的光，“第一，离开这里，继续你的旅途，带着这些疑问，去看遍更多星辰大海。”
她顿了顿，将储存卡递到苏珩面前，红瞳里的笑意淡了些，多了几分认真：“第二……关于他的故事，好像还没结束。这张卡里，还有些你没看过的画面。”
木屋外的风穿过花海，带来簌簌的声响，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两人之间，将花樱递出卡片的手照得格外清晰。苏珩看着那张小小的储存卡，仿佛能看到里面藏着的无数个日夜——那些徐引未曾说过的过往，那些她错过的时光，正静静地等着被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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