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让老爷…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增添了无尽烦恼…如今回想起来…实在是羞愧得无地自容。”她另一只手轻轻覆上依旧平坦的小腹,泪光在烛火的映照下闪烁不定,“这个孩子…是老天爷开恩…给咱们章家延续命脉的恩典…是…是照进我这死灰般生活里的光…我…我一定会拼了这条命护着他…万分小心…”她艰难地喘息着,目光第一次如此坦诚地望向林小蝶,“也多亏了…小蝶姐姐这些年…明里暗里的…悉心照拂,我这副残破不堪的身躯…才能…才能勉强支撑到今日…等到这…一线生机……”那声“小蝶姐姐”,带着卸下所有尖刺后的疲惫与一丝近乎卑微的、迟来的感激。
林小蝶心头猛地涌起一股热流,更加用力地回握住她冰凉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将那纤细的骨头捏碎,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妹妹快别再说这些让人揪心的话!咱们本就是一家人!骨肉至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过去发生的种种,都是这偌大家业、命运弄人所致,哪里是你我本心所愿?如今妹妹有孕,这可是天降祥瑞!是章家否极泰来之兆!咱们姐妹齐心,其利断金!我林小蝶在此立下重誓,一定会倾尽毕生所学,护得妹妹和这小家伙周全!”她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水光,情真意切。
章怀印看着眼前这双手紧握、仿佛冰释前嫌的一幕,心头那块压了他无数个日夜的巨石终于轰然落地!巨大的欣慰与劫后余生般的狂喜,让他脸上绽放出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好!好!这才是我章家应有的和睦气象!玉姑,你只管安心养胎!万事有我!有小蝶!从今日起,你就是章府最金贵的人!咱们一家人,往后只有和和美美,再无任何嫌隙!”
屋外,寒风依旧呼啸着,用力拍打着窗棂,似乎想要冲破这层屏障。屋内,烛火散发着融融暖意,仿佛要驱散经年累月的阴霾。三人围坐在一起,手紧紧相握,久违的、带着劫后余生般珍惜的温情,如同暖流般在空气中缓缓弥漫开来,仿佛要将过去所有的冰冷与隔阂都一一融化。
次年中秋,如水月华倾洒人间,给大地披上一层梦幻银纱。佟玉姑在生死边缘苦苦挣扎,与无常缠斗数日,灵魂似风中残烛,几近熄灭,终是拼尽最后一丝游丝般的力气,诞下一名女婴。那哭声细若蚊蚋,孩子孱弱得仿佛一阵微风便能将其吹散。
这女婴的雪白后背,天生一枚奇异胎记,宛如半朵含苞待放的莲花。纹路清晰得令人惊叹,色泽淡粉,妖异非常,在月光下竟泛着玉石般微弱莹润的光泽。那半朵莲花仿若活物,花瓣脉络纤毫毕现,透着超凡脱俗的灵秀,却又隐隐散发着深入骨髓的诡异气息。
就在女婴满月当夜,万家沉浸在团圆的灯火之中,章家备受宠爱的嫡长孙,腕间原本只是小小朱砂痣的红点,无端生出丝丝缕缕细如发丝的血色纹路,如无形之笔在描绘。仅仅一夜,便清晰勾勒出——另一半盛放的莲花形状。两半莲花,一含苞一绽放,一在女婴后背,一在嫡长孙腕间,遥遥呼应,纹路严丝合缝,恰似命中注定的一体,隐含古老而不可违逆的宿命契约。
当夜,万籁俱寂,明月高悬中天。
林小蝶独伫清冷庭院,仰望那轮圆满却透着孤寒的中秋月,以及漫天如命运棋局般闪烁的冰冷星河。她手中紧握着一枚传承自终南师尊、经几代人温养的古朴青铜罗盘,凝神推算章家新添血脉后的气运流转。罗盘指针在静谧中发出细微嗡鸣,缓缓转动……
突然!
“咔嚓——嘣!!!”
一声刺耳脆响,如金玉炸裂,毫无预兆地撕裂夜的宁静。那枚坚固无比、蕴含玄奥力量的百年铜罗盘,竟在她掌心如遭无形巨力碾压,瞬间四分五裂!锋利青铜碎片如淬毒暗器迸射,几片锐角深深扎入她掌心,鲜血涌出,滴落在冰冷青石板上。
林小蝶如遭九天雷亟,浑身剧震,脸色在月光下瞬间惨白如纸。她猛地抬头,那双能窥天地气机的眼眸死死盯住苍穹深处——只见紫微垣帝星方位,象征至尊权柄、本应光华内敛的星辰,骤然晦暗蒙尘!紧接着,从核心迸发出一缕妖异刺目、似泣血般的猩红光芒,直刺天心!
师父临终前,用尽最后气力、带着无尽恐惧在她耳边嘶吼出的预言,如九幽惊雷,在她脑海中轰然炸响,震得她神魂欲裂:
“‘双莲合璧现,龙脉更迭时!乾坤倒悬,血海滔天!’……天意…天意竟应在此处?!应在我章家子嗣身上?!”
无边寒意,如地狱触手,瞬间将她紧紧缠绕、吞噬。她踉跄倒退一步,脚下虚浮,几乎站立不稳。目光惊骇欲绝地望向佟玉姑寂静的院落,又转向明义居所透出的温暖灯火——那两处,沉睡着背负诡异莲花、可能牵动天下龙脉更迭的稚子!一股足以颠覆章家基业乃至倾覆天地的灭顶危机感,如冰冷狂暴的海啸,瞬间淹没她的心神。章府看似平静的未来,已被这宿命纠缠的胎记,拖入深不可测的恐怖旋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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