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弟哥哥似乎……不认同我们能白头偕老？”
女王何其敏锐，立刻察觉到他语气中的异样和那不合时宜的摇头，心中的欢喜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疑惑不解地问道。
凌阳从遥远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看到女王眼中的困惑与些许黯然，心下微微一软，温言解释道：
“并非不认同陛下，亦非不认同‘白头偕老’的美好，只是……”
他斟酌着用词，
“你我相识不过片刻，谈及如此遥远的未来，许下一生的承诺，是否……为时尚早？
贫僧只是觉得，任何承诺，都需建立在足够深厚的了解与情感基础之上，方显珍贵，方能持久。”
女王还欲再问，但见凌阳神色间虽依旧温和，却似乎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难以言喻的疏离感，仿佛思绪已飘向了很远的地方，她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聪慧如她，知道有些事操之过急反为不美，既然御弟哥哥已答应相见，便是良好的开端，剩下的，可以慢慢来。
于是，车厢内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沉默之中。
然而这沉默并不尴尬，反而流淌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张力。
两人各怀心思，一个憧憬中带着些许不安，一个欣赏中带着理性的疏离。
香炉里的青烟袅袅上升，龙车平稳地向着王宫驶去，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辘辘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仪仗乐声，提示着时间的流逝。
………
龙车之后，猪八戒伸长了脖子，试图从那紧闭的车帘看出点什么来，可惜一无所获。
他心里像是有只爪子在挠，忍不住挤到孙悟空身边，压低声音问道：
“大师兄，我的好哥哥，你说师父和那美貌女王在里面聊些什么呢？”
“他老人家……他老人家不会真的动了凡心，要留在这温柔富贵乡里吧？那咱们可怎么办啊？”
他可是看得真真切切，那女王比月里的嫦娥也不遑多让甚至是要胜过许多，更兼有一国之富为嫁妆，这等诱惑，他自问是抵挡不住的。
孙悟空正悠闲地担着金箍棒，东张西望地看着女儿国奇特的街景，闻言斜睨了八戒一眼，嗤笑道：
“你这呆子，咸吃萝卜淡操心！师父如何行事，自有他老人家的道理和考量，他心中自有沟壑，岂是你能揣度的？”
“哥啊，话不是这么说。”猪
八戒急道，“那龙车离咱们不过百步之遥，以师兄你的耳力，还不是听得一清二楚？”
“你快跟老猪说说，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形？也让我安心安心。” 他认定孙悟空肯定偷听了。
孙悟空却把脸一板，故作正经道：
“呔！休得胡言，师父与那女王陛下车内叙话，乃是私密之事，俺老孙是那等不知礼数、偷听墙根的小人吗？”
“非礼勿听，非礼勿视，懂不懂？”
他确实没有刻意去偷听，一来是对师父有信心，二来也是尊重师父隐私。
其实孙悟空还有话没说，他不光没去偷听，他还用法力隔绝了那龙车，让其他人都无法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猪八戒哪里肯信，这猴子的好奇心可比他强多了，当初不是他好奇心重，佛祖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便将他骗到手心里去？
“哎呦喂，我的亲哥，你这也不听，那也不看，那我们岂不是成了睁眼瞎？万一师父真被那女王灌了迷魂汤，留下来当了国王，咱们这经还取不取了？难道真个散伙分行李不成？”
“散伙分行李？”孙悟空玩味地笑了笑，拍拍八戒的胖肚子，
“若是师父真个留下，那你就准备好恭恭敬敬地喊那女王一声‘师娘’吧，至于经嘛……嘿嘿，大不了先去取了经再来结亲，也是一样。”
“师兄，你就不担心……不担心师父他……”猪八戒还想说什么。
孙悟空直接打断了他，
“担心师父？呵呵，俺老孙还不如多担心担心你呢，这一路走来，师父何时行差踏错过？”
“他老人家稳如泰山，倒是你这呆子，掉链子、拖后腿的时候还少吗？只怕师父还没怎样，你倒先被这满城的‘女菩萨’吓破了胆，嚷嚷着自己是什么‘阉猪’了！”
一席话说得猪八戒面红耳赤，张口结舌，再也说不出话来。
仔细一想，确实如此，师父心智之坚定，远非自己可比。
自己这是以自己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只好讪讪地低下头，嘟囔道：“我……我这不是怕师父吃亏嘛……”
孙悟空不再理他，目光重新投向那辆华贵的龙车，火眼金睛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他虽未偷听，但察言观色，感知气息，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师父啊师父，这美人关，看来也不好过呢。
………
龙车一路无话，径直驶入王宫。
但见宫内更是气象万千：风飘仙乐下楼台，阊阖中间翠辇来。凤阙大开光蔼蔼，皇宫不闭锦排排。麒麟殿内炉烟袅，孔雀屏边房影回。亭阁峥嵘如上国，玉堂金马更奇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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