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城市已经陷入沉寂,只有零星几盏灯火还固执地亮着,像是沉睡巨兽身上未闭合的眼睛。
我揉了揉干涩发胀的双眼,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无声地跳到了凌晨一点。
又一天该死的加班结束了,胃里空得发慌,仿佛有只小手在里头焦躁地抓挠。
“得吃点东西。”我咕哝着,摸索过手机,麻木地划开屏幕。
冷白的光刺得眼睛生疼。
APP里琳琅满目的店铺大多已打烊,只有一家名为“深夜烧烤”的店还亮着图标,像黑夜中唯一一家亮着暧昧灯光的驿站。
我飞快地点了几样常吃的烤串,提交订单,支付成功。整个流程熟练得近乎本能。
放下手机,办公室里的寂静瞬间涌了上来,放大了一切细微的声响:中央空调的嗡鸣、主机箱里风扇的轻转、甚至是我自己有些过速的心跳。独居久了,人对孤独的感知会变得异常敏锐,尤其是在这样的深夜里。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大约二十分钟后,手机APP推送提示——“订单已送达”。
“还挺快。”我松了口气,正准备起身去门口,手机铃声却突兀地炸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我接起电话。
那头传来一个略显沉闷的男声,背景音是呼呼的风声,听起来像是在急速移动:“开门,我到了。”
他的语气很平淡,甚至有点过于平板,缺少了外卖骑手通常的那一丝匆忙和热情。
但我没多想,也许人家只是累了。
“好的,谢谢,马上来。”
我趿拉着拖鞋,走到玄关。
出于独居养成的习惯,我没有立刻开门,而是下意识地弯下腰,凑近了猫眼,想先确认一下外面的情况。
冰冷的玻璃镜片后,是空无一人的楼道。
声控灯因为我的脚步声而亮着,昏黄的光线笼罩着狭小的空间,看得一清二楚。
地砖反射着冷光,对面的邻居家门紧闭着。
根本没有人。
我心里掠过一丝疑惑,是对自己听错的怀疑,还是对骑手说错楼层的猜测?我对着手机说:“我没看到你啊?你确定你到门口了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下来。
那沉默并非空无,我仿佛能听到电流轻微的滋滋声,以及对方那几乎不可闻的、压抑的呼吸声。
几秒钟后,他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他压低了嗓音,像是怕被什么听到一样,语气里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惊疑和……
恐惧。
“我……我也没看到你。”
我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他接着说,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一样扎进我的耳朵:
“你猫眼外面……怎么是一片红色的?”
“……”
轰的一声,我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了冰碴子。
头皮一阵发麻,炸起一层密密的鸡皮疙瘩。
一股寒气从尾椎骨沿着脊柱急速攀升,让我猛地打了个冷颤。
红色的?
猫眼外面是红色的?!
我家的猫眼正对面,明明是一堵刚刚粉刷过、雪白无比的墙!我每天进出都会看到,绝对不可能记错!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我的呼吸骤然变得粗重,手脚冰凉。
我死死地贴着门板,眼睛不受控制地再次猛地凑近猫眼——
依旧是空荡荡的、被灯光照得昏黄的楼道。
但那片熟悉的、安全的白色墙壁,在骑手的描述中,变成了令人窒息的“红色”?
我的大脑一片混乱,无数恐怖的画面和猜想不受控制地涌现。
是什么东西堵在了我的猫眼外面?血?一件红色的衣服?还是……什么别的无法形容的东西,正紧紧地贴在门外,用某种方式覆盖了猫眼,从而扭曲了骑手的视线?
而那个骑手,他看到了什么?他现在在哪里?他为什么用那种害怕的语气说话?
我不敢再想下去。
“喂?你……你还在吗?”我的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几乎带上了哭腔。
电话那头,回应我的只剩下一片忙音。
“嘟…嘟…嘟…”
他挂断了。
我像一尊被钉在地上的雕像,背靠着冰冷的防盗门,一动也不敢动。
手里紧紧攥着的手机变得滚烫,又仿佛重若千钧。
门外死一般的寂静。
声控灯大概因为太久没有声音,熄灭了。猫眼陷入一片纯粹的黑暗。
我不知道那片黑暗后面是什么,是恢复了正常的洁白墙壁,还是……那令人疯魔的“红色”依旧还在?
那一晚,我没有敢再透过猫眼看一眼,更没有勇气打开那扇门。
桌上的烧烤早已冰冷,散发出油腻的气味,但我没有任何胃口。
我在沙发上蜷缩着坐了一夜,直到天光微亮,城市的喧嚣重新接管世界,才在极度的疲惫中昏睡过去。
第二天早上,我鼓足生平最大的勇气,颤抖着手打开了家门。
门外空空如也。
没有外卖,没有红色的痕迹,什么都没有。
雪白的墙壁一如既往,冷漠地立在那里,仿佛昨夜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荒诞离奇的噩梦。
但我手机里那条清晰的“订单已送达”的记录,和那个再也打不通的陌生号码,都在无声地证明着。
证明着某个深夜,有一个陌生的骑手,看到了我所看不到的、紧贴在我门外的……“真实”。
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在深夜点过外卖。并且,我换了一个电子猫眼,它能让屋里的人清楚地看到门外的一切。
但我永远记得那个问题,并在每一个难以入睡的深夜反复想起:
“你猫眼外面,怎么是一片红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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