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宫的位置不如碎玉轩僻静,更靠近东西六宫的中心区域,也因此,宫内的气氛显得更为复杂和压抑。林潇潇和甄嬛的到来,引起了不少暗中窥探的目光。
安陵容住在延禧宫的西配殿,位置狭小,陈设简单。见到林潇潇和甄嬛联袂而来,她显然十分意外,连忙起身相迎,脸上带着受宠若惊的惶恐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林姐姐,莞姐姐,你们怎么来了?快请坐。”安陵容手足无措地招呼着,亲自去倒茶,动作却有些笨拙,险些打翻了茶壶。
林潇潇将她的不安看在眼里,心中微沉。看来流言已经传到了她这里,并且产生了效果。
“安妹妹不必忙了,我们就是过来看看你。”林潇潇温和地笑着,示意采荷将带来的宫缎和银子放下,“近日天气渐热,这几匹料子颜色清爽,正好给妹妹做几身夏衣。这点银子妹妹留着打点用度,不必客气。”
安陵容看着那些东西,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哽咽道:“两位姐姐待陵容如此之好,陵容……陵容实在不知如何报答……”她的话语中带着真诚的感激,却也透着一股深深的自卑和无力感。
甄嬛接过话头,柔声道:“妹妹说的哪里话,我们姐妹同在宫中,互相照应是应该的。近日宫里有些闲言碎语,妹妹想必也听到了,切莫往心里去。那起子小人,唯恐天下不乱,我们若因此生了嫌隙,才是正中了他们的下怀。”
安陵容连忙点头,眼泪却掉得更凶了:“陵容明白,陵容绝不会信那些话!只是……只是连累了两位姐姐名声,陵容心里实在难过……”
林潇潇拉起她的手,感觉她指尖冰凉,微微颤抖。她放缓了声音,道:“妹妹,名声是靠自己行得正、坐得直挣来的,不是靠别人说出来的。咱们只要问心无愧,管他人如何嚼舌根?你越是胆小害怕,他们便越是欺侮你。抬起头来,有我和莞姐姐在,断不会让你受了委屈去。”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安陵容抬起泪眼,看着林潇潇清澈坚定的目光,和甄嬛鼓励的笑容,心中的恐慌似乎消散了一些,用力地点了点头:“嗯,陵容听姐姐们的。”
三人又说了会儿闲话,林潇潇和甄嬛刻意避开沉重的话题,只聊些女红、诗词,气氛渐渐缓和。安陵容也放松下来,甚至拿出自己新绣的一方帕子给她们看,绣工精湛,花样别致。
然而,就在气氛看似融洽之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伴随着一个娇纵的声音:“哟,今儿延禧宫可真热闹啊!”
帘子一掀,一个穿着桃红色旗装、满头珠翠的年轻妃嫔走了进来,正是与安陵容同住延禧宫的富察贵人。她身后还跟着几个宫女,气势汹汹。
富察贵人位份比安陵容高,家世也好,平日里就没少欺负安陵容。此刻见林潇潇和甄嬛也在,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堆起假笑,敷衍地行了个礼:“原来是林贵人和莞常在,真是稀客。”
林潇潇和甄嬛起身还了半礼,神色淡然。安陵容则吓得脸色发白,赶紧站起来,怯生生地叫了声:“富察姐姐。”
富察贵人斜睨了安陵容一眼,鼻子哼了一声,目光落在桌上那几匹宫缎和还未收起的银包上,眼中闪过一丝嫉妒和讥讽:“安答应真是好福气啊,有两位姐姐这般照拂。不过也是,像安答应这样的小门小户,若没点接济,在这宫里怕是连饭都吃不饱吧?”
这话极其刻薄无礼,安陵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反驳。
甄嬛眉头微蹙,正要开口,林潇潇却轻轻拉了她一下,自己上前一步,脸上带着浅淡而疏离的笑容,开口道:“富察贵人说笑了。宫中之物,皆是皇恩。姐妹之间互相帮衬,也是人之常情。倒是贵人您,出身高贵,更应体恤下情,宽厚待人才是,何必言语如此尖刻,平白失了身份?”
她的话不疾不徐,却字字如针,既点明了富察贵人的无礼,又抬出“身份”来压她,暗示她行为配不上她的出身。
富察贵人被噎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没想到林潇潇会如此直接地回护安陵容,而且言辞如此犀利。她仗着家世和华妃的势,在延禧宫作威作福惯了,何曾受过这等抢白?
“你……”富察贵人气结,指着林潇潇,想发作又碍于对方位份比自己高,且近日风头正盛,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
林潇潇不再看她,转身对安陵容柔声道:“安妹妹,我们改日再来看你。记住姐姐的话,凡事有我们。”说完,又对甄嬛道:“莞妹妹,我们走吧。”
甄嬛会意,点头称是。
两人无视气得浑身发抖的富察贵人,径直离开了延禧宫。
走出宫门,甄嬛才低声道:“姐姐今日为何要当面与富察贵人起冲突?她毕竟是华妃的人。”
林潇潇目光平静地看着前方宫道,淡淡道:“一味退让,只会让她觉得我们软弱可欺,更加变本加厉地欺凌安妹妹。今日我出面敲打她,是告诉她,安陵容是我们护着的人,她若再敢放肆,就得掂量掂量后果。虽然会彻底得罪她,但也能暂时保住安妹妹一段时间的清净。况且……”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意:“我也正好借此机会,看看华妃那边,接下来会有什么反应。”
甄嬛恍然,钦佩道:“姐姐思虑周全,妹妹不及。”
林潇潇摇摇头:“不过是无奈之举。树欲静而风不止,既然躲不过,那就只能迎风而上了。”
经此一事,她与华妃阵营的矛盾算是彻底摆上了明面。富察贵人必定会添油加醋地向华妃汇报。禁足中的华妃,会因此策划怎样更恶毒的反击?
而安陵容,在经过今日之事后,是会更坚定地依靠她们,还是会因为恐惧而心生退缩?
这些,都是未知之数。但林潇潇知道,平静的日子,彻底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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