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玦回到别院时,暮色已沉沉地压了下来。
院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他沿着熟悉的青石小径往里走。一月未见,庭院中的那株老梅树已落尽了花,正抽出细嫩的新叶,在渐暗的天光里透着一点安静的绿意。
内室的窗棂透出温暖的烛光。他抬手,示意身后跟着的凌云止步,自己放轻了脚步,停在虚掩的房门外。
透过门缝,他看见陆明璃坐在灯下,侧影被柔光勾勒得异常清晰。她手中是一件玄色的男子常服,正低着头,就着灯火,一针一线地缝补着袖口一处不显眼的磨损。动作很慢,极其专注。跳跃的烛火映在她低垂的眼睫上,投下小片安静的阴影。昭儿和曦儿大概已经睡下了,内室里静悄悄的,只偶尔听得见灯花轻微的哔剥声。
沈玦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有些闷,有些涩。
他推门的手势顿在那里,竟一时有些不敢惊动这片安宁。
还是陆明璃先察觉了门口的阴影。她抬起头,目光撞进他幽深的眼底时,捏着针线的手猛地一颤,细小的银针瞬间刺破了指尖。
一点殷红的血珠沁了出来。
她却浑然未觉,只是怔怔地望着他,嘴唇微微张着,眼眶迅速地红了,里面水光积聚,摇摇欲坠,可她用力眨着眼,硬是忍着没让那泪水掉下来。
沈玦不再停留,推门而入,几步便走到了她面前。他伸出手,没有先去碰她,而是轻轻握住了她那只被刺伤的手,指尖温凉,拂开她下意识蜷起的手指,看到了那一点鲜红。
他沉默着,从怀中取出一方干净的素白帕子,动作极轻地替她拭去那点血痕。他的指腹带着牢狱中浸染的微凉,触碰到她温热的皮肤,两人俱是微微一颤。
“我回来了。”他低声说,声音因长久的沉默和此刻翻涌的心绪,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直到这时,陆明璃才仿佛终于确认了不是梦境。她猛地抽回手,不是抗拒,而是反手用力抓住了他的衣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低下头,额头几乎要抵上他的胸膛,肩膀细微地颤抖起来,依旧没有哭声,只有压抑的、破碎的吸气声。
沈玦任由她抓着,另一只手抬起,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落在她单薄的背上,极轻地拍抚着。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衣衫下骨头的轮廓,这一个月,她也清减了许多。
“没事了。”他又说了一遍,这三个字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却又是在这种情境下,唯一能说出口的安慰。
良久,陆明璃才慢慢平复下来。她松开他的衣袖,那上好的云缎料子已被她攥得不成样子。她抬起泛红的眼睛,仔仔细细地看他,目光掠过他略显苍白的脸,深陷的眼窝,最后定格在他看似平静无波的眼底。
“廷杖……”她的声音带着哭过后的糯哑,只问了这两个字,后面的话却问不出口。
“无碍。”沈玦言简意赅,不欲多谈牢狱中的情形,只问,“你和孩子们呢?”
“我们都好。”陆明璃垂下眼睫,掩去眸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她不会告诉他,这一个月里,有多少个夜晚她惊悸醒来。
“我让秋云备了热水和清粥,你……先去梳洗一下,去去晦气。”她轻声安排着,语调已然平静下来。
待他沐浴完毕,换上干净的常服回到内室时,陆明璃已静静等在桌旁。桌上放着一盏明亮的烛台,旁边是一只打开的药箱,几瓶熟悉的伤药和干净的纱布摆在一旁。
“坐下。”她看着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沈玦眸光微动,没有说什么,依言在铺着软垫的凳子上坐下,背对着她。
陆明璃走到他身后,指尖轻轻触碰他背后的衣料。虽然他方才动作如常,但她知道,那二十廷杖绝不会毫发无伤。当她小心翼翼地撩开他后背的衣衫,看到那一片交错浮起的青紫杖痕时,呼吸还是瞬间滞住了。新伤叠着一些浅淡的旧痕,盘踞在他紧实的背肌上,触目惊心。
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片沉静的水光。她拿起药瓶,将冰凉的药油倒在掌心,搓热了,才将温热的手掌轻轻覆上那些伤痕。
她的动作极其轻柔,指尖带着温热的药油,在那片青紫上极缓地推揉开来,力道均匀,手法竟意外的熟练。
沈玦背脊的肌肉在她掌心绷紧了一瞬,随即又缓缓放松下来。他能感觉到她指尖的微颤。
烛火噼啪一声轻响,室内弥漫开浓郁的药油气味。
“这手法,何时学的?”他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低沉。
陆明璃的手顿了顿,继续揉按着,声音平静无波:“你上次受伤之后,问苏先生要了方子,私下里……练过几次。”
沈玦不再言语,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回来了。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这就好。
与此同时的山中小院,苏衡的动作极尽轻柔,小心翼翼地解开楚月华脚踝上那些粗糙的临时固定物。当那片触目惊心的青紫肿胀暴露在眼前时,饶是他见惯伤病,心头也不由得一紧。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极轻地在伤处周围按捏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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