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春城内的“仲氏”皇宫,那初建时极力炫耀的金碧辉煌,仿佛被连日来从东南方向席卷而至的紧急军报所裹挟的烽烟与风沙,悄然蒙上了一层难以擦拭的晦暗。殿内,价值千金的龙涎香依旧浓郁得化不开,舞姬们彩绣翩跹的衣袖依旧在努力勾勒着盛世的幻影,然而御座之上,袁术那原本因志得意满而容光焕发的脸,此刻却如同江淮地区骤变的天气,阴郁得能滴出水来,一日沉过一日。
当孙策不仅接受了长安朝廷的册封,公然竖起“讨逆”大旗,更已亲率大军渡江北上的确切消息,如同最终判决般被呈送到御前时,整个大殿仿佛被一道无声却威力巨大的霹雳击中。死寂,瞬间扼住了所有人的咽喉。
“砰——哐啷!”
一只由上等和田美玉雕琢而成、原本用来盛放冰镇蜜浆的九龙杯,被袁术狠狠掼在光滑如镜的金砖地面上,刺耳的碎裂声如同信号,打破了大殿内虚伪的平静。袁术猛地从那张宽大却仿佛突然变得滚烫的龙椅上弹起,因极致的愤怒和某种猝不及防的、源自心底的惊惧而面色涨红发紫,连头顶那繁复沉重、象征着至尊权力的十二旒冕冠,都随之剧烈地晃动起来,珠玉碰撞,发出杂乱无章的脆响。
“孙策!孙伯符!你这忘恩负义、喂不熟的狼崽子!”他咆哮着,声音因情绪过于激动而失去了往日的故作雍容,变得尖锐刺耳,“当初若非朕……若非我袁公路念及旧情,给你兵马,供你粮草,今日焉能在江东立足之地!你竟敢……竟敢背弃旧主,投靠那卑劣的三姓家奴吕布,反过来噬咬于朕!无耻之尤!罪该万死!”
殿阶之下,新晋的“仲氏”文武百官们个个噤若寒蝉,如同被狂风摧折的芦苇,深深埋着头,目光死死盯着自己靴尖前那方寸之地,不敢与御座上那喷火的目光有任何接触,生怕成为这滔天怒火下的牺牲品。阎象垂首立于文官队列前列,花白的须发在轻微的颤抖,嘴角难以自抑地泛起一丝早已料定的、极致苦涩的弧度,心中默念:“刚极易折,强极则辱,狂妄自矜,终招此祸……只是,这祸事来得太快,太猛了……”
“陛下息怒!保重龙体要紧!”一名以谄媚得宠的近臣,硬着头皮出列,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那孙策不过是一介凭借父辈余荫、偶得机遇的莽夫,仗着有几分匹夫之勇,侥幸窃取了江东几处偏远郡县,便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实乃井底之蛙!我仲氏天朝,带甲数十万,战将千员,谋臣如雨,府库充盈,岂会畏惧他这一个黄口小儿的挑衅?陛下只需遣一上将,必能将其手到擒来!”
“不错!陛下!”一名身着崭新铠甲的武将也赶忙出列附和,试图展现勇武,“末将不才,愿亲提一支精兵,星夜驰援九江,定将那悖逆狂徒孙策的首级,亲手斩下,悬挂于寿春北门,以儆效尤,扬我天朝国威!”
这些空洞无物、近乎梦呓的安慰与豪言壮语,非但未能平息袁术心头翻涌的惊怒与恐慌,反而像油浇火,让他更加烦躁不安。他猛地一挥袍袖,仿佛要驱散这些无用的噪音,厉声喝问:“九江!九江现在到底情况如何?张勋呢?朕不是命他总督东南防务吗?他在做什么?!”
一名负责军情传递的官员连滚爬出列,声音带着哭腔:“回……回禀陛下,孙策逆贼攻势极为凶猛,其先锋已自牛渚渡江成功,主力正扑向历阳!张勋将军正在历阳城内竭力组织抵抗,但……但敌军士气异常高昂,且……且一路高擎朝廷……哦不,是伪朝旗号,宣称奉诏讨逆,沿途……沿途已有数县守将,望……望风而降,或……或献城归附……”
“望风而降?献城归附?!”袁术像是被毒蝎蜇中,声音陡然拔高,变得尖利异常,“他们怎敢!朕才是受命于天的真龙天子!朕手握传国玉玺,乃天下共主!”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用颤抖的手紧紧抓住腰间悬挂的那方以锦囊包裹、被他视若性命、认为代表着无上天命的和氏璧,仿佛要从这冰冷的玉石中汲取一丝虚幻的安全感。
“陛下!”阎象再也无法保持沉默,猛地踏前一步,苍老的声音因急切而显得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沉重,“当务之急,绝非是在此怒斥孙策背信,亦非空谈国威所能退敌!需即刻做出切实部署!必须火速调遣精锐兵马,增援九江,尤其是历阳!历阳乃江北门户,一旦有失,则长江天险与我共有,孙策兵锋便可长驱直入,直逼国都寿春!此乃燃眉之急!此外,北面兖州曹操,西面关中吕布、荆州刘表,皆非善类,此刻必然蠢蠢欲动,需立刻分派得力大将,严守北部与西部边境诸要隘,加派斥候,谨防他们趁火打劫,多方来犯!”
袁术喘着粗重的气息,胸口剧烈起伏,一双因愤怒和恐惧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阎象。他内心深处极度厌恶这个老臣总是在他意气风发时泼下冷水的姿态,却又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不得不承认他那尖锐的言辞,往往直指要害。登基之初那睥睨天下的狂热与眩晕正在急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跗骨之蛆般蔓延开来的、冰冷的危机感,正一点点攥紧他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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