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清晨,薄雾笼罩着苏家村,田埂上的枯草挂着晶莹的露珠,空气里带着几分凉意。苏老实蹲在自家门槛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眉头皱得紧紧的,眼神落在不远处苏家小院的方向,满是复杂。
自从上次挖田埂被村长处罚后,苏老实夫妇的日子就过得有些憋闷。村里人种地时遇到他们,要么远远绕开,要么话里话外带着嘲讽,连平日里常一起唠嗑的邻居,也渐渐疏远了他们。王翠花整天在家唉声叹气,抱怨村里人势利,苏老实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心里清楚,这都是他们自己作出来的。
这些日子,他看着苏家的日子一天比一天红火:林氏的布偶摊前总是挤满了人,苏明玥的绣品被镇上的富家小姐抢着买,苏明轩成了村里人人夸赞的小英雄,就连苏清鸢,前阵子暴雨时组织大家防涝,保住了半个村子的农田,如今在村里说话比村长还有分量。反观自己家,地里的收成一年不如一年,家里冷冷清清,连个串门的人都没有,两相对比,苏老实心里像堵了块石头,又沉又闷。
这天夜里,苏老实翻来覆去睡不着,眼前总浮现出弟弟苏强生前的模样。弟弟在世时,待他这个大哥向来掏心掏肺,家里有好吃的先给他送过来,农忙时主动来帮他干活,就连分家时,也把肥沃的田地让给了他。可弟弟走后,他不仅没照顾好弟媳林氏和三个孩子,反而因为嫉妒,一次次找苏家的麻烦——抢苏家的地界,挖田埂淹苏家的水稻,每次都闹得鸡飞狗跳。
“我真是对不起弟弟啊……”苏老实猛地坐起身,狠狠捶了自己胸口一下,眼眶瞬间红了。一旁的王翠花被他惊醒,揉着眼睛嘟囔:“大半夜不睡觉,发什么疯?”
苏老实没理会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去给苏清鸢一家道歉,不管他们愿不愿意原谅,他都要把心里的愧疚说出来。
第二天一早,苏老实没去地里干活,而是径直去了村长家。村长正在院子里喂鸡,见他来了,放下手里的食盆,语气带着几分冷淡:“苏老实,你找我有事?”
苏老实搓了搓手,脸上满是愧疚:“村长,我……我想跟你说个事。这些年我净给苏家添麻烦,心里很过意不去,我想带着翠花,去给清鸢他们道个歉,你看……”
村长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笑容:“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清鸢这孩子明事理,只要你们真心悔改,她肯定不会计较的。村里就该和和气气的,哪能一直记仇?”
得到村长的鼓励,苏老实心里踏实了不少。他回到家,硬拉着还在抱怨的王翠花,去鸡窝里捡了一篮最大最鲜的鸡蛋,用一块干净的蓝布包好,深吸一口气,朝着苏家小院走去。
此时,苏家小院里正一派热闹景象:林氏坐在屋檐下缝布偶,苏明玥在一旁绣手帕,苏明轩帮着苏父整理晒干的稻谷,苏清鸢则在院子里翻晒草药,空气中弥漫着布料和草药的清香。
看到苏老实夫妇提着篮子走进来,院子里的动静瞬间停了下来,林氏手里的针线顿住了,苏父也直起了腰,眼神里带着几分警惕。王翠花被大家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想往后退,却被苏老实拉住了。
苏老实走到院子中间,把鸡蛋放在石桌上,对着苏清鸢一家深深鞠了一躬,声音有些沙哑:“清鸢,林氏,还有苏大哥(苏父是苏老实的堂弟,按辈分称呼),之前都是我的错,不该抢你们的地界,不该挖田埂淹你们的水稻,更不该让翠花跟你们胡搅蛮缠。我对不起你们,也对不起我那过世的弟弟,你们要是心里有气,就骂我几句,别憋在心里。”
王翠花也红着脸,低着头小声说:“林氏妹子,以前是我不对,不该跟你耍赖,你别往心里去。”
苏清鸢看着苏老实通红的眼眶和布满愧疚的脸,又看了看一旁局促不安的王翠花,心里明白他们是真心悔改了。她走上前,拿起石桌上的鸡蛋,递回给苏老实,笑着说:“大伯,大婶,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我爹在世时,总说一家人要互相帮衬,现在他不在了,咱们更该好好相处。这鸡蛋你们拿回去,咱们都是乡里乡亲,哪能一直记着仇?”
林氏也放下手里的活,走过来拉着王翠花的手,温和地说:“翠花姐,都是过去的事了,咱们以后就当啥也没发生过,有空常来家里串门。”
苏父看着眼前的场景,也露出了笑容:“大哥,以后地里有啥活忙不过来,就跟我说一声,咱们互相搭把手。”
苏老实没想到他们这么容易就原谅了自己,眼眶更红了,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地点头。王翠花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拉着林氏的手唠起了家常,说自家最近种的白菜长得好,改天要送些过来。
苏明轩跑过来,仰着小脸对苏老实说:“大伯,以后你家要是有偷鸡贼,我也帮你抓!”逗得大家都笑了起来,院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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