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凉王府,听潮亭底层。
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徐骁屏退了所有护卫仆从,甚至连徐偃兵都只能守在外面。
灯火摇曳,映照着徐骁那张饱经风霜、不怒自威的脸庞,以及李义山苍白如纸、却眼神亢奋的面容。徐凤年站在一旁,早已收起了所有纨绔伪装,眉头紧锁,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
李义山强撑着病体,将地下龙脉石窟中发生的一切,以及林天那石破天惊的话语,原原本本、一字不落地复述给了徐骁。
徐骁一直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那双看透世事沧桑的眸子里,波澜起伏。当听到林天举手间修复龙脉、直言伪仙为蛀虫、甚至干扰仙识探查时,他敲击桌面的手指猛地停顿。
当听到林天对徐凤年真武转世背后可能存在的黑暗猜测时,徐骁的瞳孔骤然收缩,周身那股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恐怖煞气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让一旁的徐凤年都感到呼吸一窒!
砰! 徐骁猛地一掌拍在桌上,坚硬的铁木桌面瞬间布满裂纹! “岂有此理!”他声音低沉,如同受伤的雄狮,充满了压抑的愤怒,“他们竟敢……竟敢如此算计我儿?!”
李义山剧烈咳嗽着,艰难道:“王爷息怒……那位林先生所言,虽多为猜测,但……但并非全无道理。仙人之事,诡谲莫测,我等凡人,终究难窥全貌。但龙脉复苏,确是真真切切!此乃我北凉天大的幸事!”
徐骁深吸几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杀意。他一生征战,杀人无数,从不信命,只信自己手中的刀和身后的三十万铁骑。但面对那些虚无缥缈却又真实存在的“天上仙神”,他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他看向徐凤年,眼神复杂:“凤年,他……他还对你说了什么?”
徐凤年将林天在紫金楼的话重复了一遍,尤其是最后那句“是选择继续逃避,还是拿起刀,为自己,为北凉,也为这人间,斩出一条路来”。
徐骁听完,沉默了良久。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和飘落的雪花,背影竟显得有些佝偻。
“为自己……为北凉……为这人间……”他喃喃自语,忽然转过身,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锐利和决断,“义山,你怎么看这位林天?”
李义山沉吟片刻,郑重道:“深不可测!其手段近乎仙神,却又对天上伪仙充满蔑视。其言谈看似随意,却直指本质,洞悉我等难以想象的隐秘。他修复龙脉,于北凉有大恩,却又主动挑衅仙师,似是要将祸水引向自身……属下愚钝,实在看不透他的真正目的。但无论如何,与之交好,远胜于为敌!”
徐骁点了点头,目光又看向徐凤年:“凤年,你呢?你觉得他是什么人?”
徐凤年思索了一下,缓缓道:“他……不像坏人。虽然说话很难听,直接撕破我的脸皮,但……他好像真的不在乎北凉的权势,也不在乎什么秘籍宝物。他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个……嗯,有趣的麻烦?或者说,一个有潜力的……合作伙伴? against 那些天上的家伙。”
徐骁眼中精光一闪:“合作伙伴? against 天上仙神?好大的口气!不过……若他真有这个本事,我徐骁,就是把这北凉王府拱手相让,与他合作又何妨!”
他猛地一拍大腿:“走!去见见这位林天先生!无论他想要什么,只要他能帮我北凉,帮我儿度过此劫,我徐骁倾尽所有,也再所不惜!”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动身去寻找林天之时。
一个平静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听潮亭内响起:
“不必找了,我来了。”
光影微动,林天那青衫身影如同从虚无中走出,悄然出现在几人面前,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
徐骁、李义山、徐凤年三人同时一惊!尤其是徐骁,他自身修为亦是不凡,王府更是守卫森严,对方竟能如入无人之境?!
徐骁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屠,瞬间压下惊骇,上前一步,对着林天郑重抱拳行礼:“北凉徐骁,多谢先生救我北凉龙脉,点拨犬子之恩!”
这位权倾朝野、杀人无算的北凉王,此刻竟对着一个看似年轻的陌生人,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林天坦然受了他这一礼,淡淡道:“顺手而为,不必挂齿。我此来,也并非全无私心。”
徐骁直起身,神色肃然:“先生有何需求,但讲无妨!只要徐骁能做到,绝不推辞!”
“第一,听潮亭内所有典籍,包括那些最深处的孤本秘录,我需要随时翻阅的权限。”林天道。
“可以!”徐骁毫不犹豫,“从今日起,听潮亭对先生完全开放!先生可任意取阅!”与龙脉和儿子的命运相比,这些藏书不算什么。
“第二,我需要关于天上仙神、天门、以及历代以来所有试图‘伐天’或与仙神对抗的人物、事件的记载,无论多么零碎荒诞,我都要知道。”林天继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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