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梆子声在靖王府外的街巷里幽幽响起,像死神的叩门符。萧彻贴着柴房墙壁,指尖已攥住藏在袖中的“龟息散”解药——那是老疤瘌提前混在伤药里的,只需用温水化开,滴入鼻腔便能唤醒假死的柳文彦。他侧耳听着院外的动静,靴底已悄悄抵住了通向验尸房的暗门——那是云微刚才用细铁丝撬开的,只留了一道能容手指伸入的缝隙。
“动作快点!影大人的令牌到了,棺椁必须在子时三刻前出府!”院外传来黑衣卫的呵斥声,夹杂着木板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萧彻心中一紧,立刻从暗门缝隙摸进验尸房,石台上的柳文彦面色仍如死灰,胸口却有极微弱的起伏——“龟息散”的药效已快到临界点,再晚一刻,假死便要成真死。
他迅速掏出瓷瓶,将解药滴在柳文彦的鼻腔内,又用掌心捂住他的后心,借着内力轻轻推拿。片刻后,柳文彦的喉结动了动,猛地咳出一口浊气,眼睛缓缓睁开,满是血丝的眸子里先是茫然,随即被决绝取代:“萧大人……时辰到了?”
“嗯,影亲自押送,比计划早了两刻。”萧彻压低声音,迅速帮他解开颈间的麻绳,“等下抬棺的人进来,你继续装死,我会混在队伍里,到了宫门外再想办法让你‘醒’过来。”
柳文彦点头,重新闭上眼睛,身体却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就在这时,验尸房的门被推开,四个精壮的黑衣卫抬着一副薄木棺走进来,粗鲁地将柳文彦的“尸体”塞进棺内,盖棺时甚至没顾上检查缝隙。萧彻趁机混在抬棺队伍的阴影里,贴着墙根往外走——他早已换上了一套黑衣卫的服饰,那是云微刚才从一个醉倒的守卫身上扒下来的,尺寸虽有些不合身,却足以蒙混过关。
院外,一辆黑漆囚车停在角落,车栏上缠着粗铁链,而不远处的石板路上,影正骑着一匹黑马,玄色披风在夜风中猎猎作响,腰间的弯刀泛着冷光。他的目光像毒蛇般扫过抬棺队伍,在萧彻身上停顿了一瞬——萧彻立刻低下头,故意踉跄了一下,装作体力不支的样子,成功避开了他的审视。
“出发!”影冷喝一声,队伍缓缓动起来。萧彻抬着棺木的一角,掌心已沁出冷汗——棺内的柳文彦气息极弱,若影突然下令开棺检查,一切便前功尽弃。
与此同时,铁佛寺后的枯井旁,老疤瘌正猫着腰躲在一棵老槐树下。他刚用一壶烈酒灌醉了守井的两个侍卫,此刻正费力地推开压在井口的青石——青石下竟刻着一道暗槽,槽内插着三把淬毒的弩箭,若不是他常年在市井打交道,懂些机关窍门,恐怕早已成了箭下亡魂。
青石被推开,一股腐臭的气息从井底扑面而来。老疤瘌点燃一支特制的火折子——这火折子能在潮湿环境中燃烧半个时辰,他将火折子系在绳子上,缓缓垂入井底。火光摇曳中,他看清井底并非实心,而是有一道暗门,门上刻着与黑牢入口相同的狼头印记——这正是地宫的另一个入口!
他心中一喜,正要顺着绳子往下爬,却突然听到远处传来脚步声——是靖王的巡逻队!老疤瘌来不及多想,迅速将火折子扔到暗门旁,又在井口边缘刻下一个“疤”字作为标记,随即扛起青石,费力地重新盖住井口,转身钻进旁边的灌木丛,消失在夜色中。
巡逻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为首的队长走到枯井旁,踢了踢地上的空酒壶,皱眉道:“这两个废物,又偷懒喝酒!”他探头往井里看了一眼,漆黑一片,便没再多想,带着队伍离开了。
而此时,萧彻所在的抬棺队伍已驶到京城主干道。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灯笼的光在夜色中晃动,远处皇宫的轮廓隐约可见,宫墙上的守卫手持火把,像一排排沉默的石像。影骑马走在队伍最前方,突然勒住缰绳,回头看向抬棺队伍:“停下!”
萧彻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影翻身下马,一步步走向棺木,手按在腰间的弯刀上——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大人,怎么了?”一个黑衣卫颤声问道。
影没有说话,而是蹲下身,手指抚过棺木的缝隙——那里竟渗出了一滴暗红色的液体,是柳文彦刚才咳嗽时,嘴角溢出的血!
“开棺。”影的声音冰冷得像寒冰。
黑衣卫们面面相觑,却不敢违抗,纷纷放下棺木,伸手去揭棺盖。萧彻握紧了藏在袖中的短刀,脑中飞速盘算着对策——一旦柳文彦暴露,他只能强行突围,可这里离皇宫还有半里地,突围无异于自杀。
就在棺盖即将被掀开的瞬间,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喊杀声:“不好了!西城门有人闯关!”
影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疑。西城门是靖王布防最松的地方,怎么会有人闯关?他犹豫了一瞬——西城门若破,可能会打乱明日的计划。
“盯着他们,我去看看!”影咬牙道,翻身上马,带着几个亲信疾驰而去。
萧彻松了口气,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流下——是云微!一定是云微故意在西城门制造混乱,引开了影!
“快!继续走!”萧彻压低声音对黑衣卫们说,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黑衣卫们本就怕影,此刻群龙无首,立刻重新抬起棺木,加快了脚步,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棺内的柳文彦轻轻动了动,用只有萧彻能听到的声音说:“萧大人……我们……快到了?”
“快了。”萧彻低声回应,目光望向远处皇宫的宫门——那里,才是真正的战场。而老疤瘌是否在枯井留下了标记?柳文彦的家人能否被救出?明日的祈福宴上,又将有怎样的血雨腥风?
夜色更浓,皇宫的钟声在远处隐约响起,子时已过,距离祈福宴,只剩不到六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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