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侯府檐角的滴水顺着青瓦边缘坠下，在石阶上砸出细碎的湿痕。萧彻站在书房窗前，指尖捏着半片从侍卫服上撕下的布料——那是昨夜缠斗时被刀划破的，布料边缘还沾着一点暗红血渍，像极了此刻笼罩京城的压抑。
“大人，东宫外围加了三倍侍卫，连送菜的杂役都要搜三遍身。”林墨推门进来，身上已换了件灰布短打，裤脚卷起，沾着些泥点，“我让暗卫扮成挑夫去探了探，疤脸太监的尸体今早被东宫的人抬去乱葬岗烧了，连骨灰都没留。”
萧彻的指节微微收紧，昨夜本想派人去偏厅屏风后拖出疤脸太监的尸体，说不定能从他身上找到太子通敌的蛛丝马迹，没想到太子竟如此狠绝，连一点痕迹都不肯留下。他转身看向桌案上的地图，雁门关的位置已被红笔圈出，旁边注着的“亥时进攻”被苏砚用墨点了圈——锦衣卫刚传来消息，叛军昨夜已提前抵达雁门关下，看架势今日便要攻城。
“烧了也好，省得我们白费功夫。”萧彻走到桌前，拿起一支狼毫，在地图上勾出东宫地牢的位置，“锦衣卫查到，被抓的两个暗卫关在东宫地牢，地牢入口在养心殿偏阁的地砖下。你今日的任务不变，还是抓疤脸太监——不对，是抓能替他传话的人。”
林墨愣了愣：“大人是说，找疤脸太监的替身？”
“太子杀了疤脸，总得有人接手他的活。”萧彻放下笔，眼神沉了沉，“疤脸管东宫的暗线，手里一定有太子与叛军联系的信物，他的继任者说不定见过。你去东宫西侧的杂役房蹲守，那里是太监换班的地方，找穿深蓝色绸缎腰带的人——疤脸生前就系那样的腰带，太子的人做事讲究规矩，继任者大概率会沿用。”
话音刚落，苏砚匆匆从外面进来，袍角沾着露水，脸色有些急：“大人，王御史那边联系不上。我派去的人说，王御史今早出门时被东宫的人‘请’去喝茶了，现在还没回府。而且……京城的驿站全被太子的人接管了，连往雁门关送消息的驿卒都被拦下了。”
“他这是想断我们所有的路。”萧彻的指尖在桌案上敲了敲，发出清脆的声响，“驿站被拦，雁门关的守军就不知道叛军提前进攻，等他们反应过来，城池说不定已经破了。苏砚，你现在去大理寺找李卿，他是陛下的旧部，手里有调兵的令牌副本，让他想办法从密道把消息送出去。”
苏砚点头应下，刚要转身，就被萧彻叫住：“带上这个。”萧彻从怀中掏出一枚刻着“萧”字的玉佩，“李卿认识这个，见了玉佩，他会信你。路上小心，太子现在肯定在四处搜捕我们的人。”
苏砚接过玉佩，攥在手心，躬身离去。书房里只剩下萧彻和林墨，晨雾从窗缝里钻进来，让烛火晃了晃，映得两人的影子在墙上忽明忽暗。
“大人，我现在就去杂役房蹲守？”林墨问道，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短刀上——那是昨夜从疤脸太监身上夺来的，刀鞘上还留着一道浅浅的划痕。
“再等等。”萧彻走到门边，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院子里的老槐树上有只麻雀叫了两声，声音清脆，却带着一丝异样的停顿——那是暗卫发出的信号，说明外面的监视又加强了。“你现在出去，目标太大。等午时，东宫会给杂役房送午饭，到时候你混在送饭的队伍里进去。”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瓷瓶，递给林墨：“这里面是迷药，沾一点在帕子上，能让人晕半个时辰。别杀人，抓活的，我们需要活口。”
林墨接过瓷瓶，塞进怀里，又检查了一遍身上的暗器——袖箭、飞镖，还有藏在鞋底的匕首，确保万无一失。“大人放心，我一定把人带回来。”
萧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再多说——有些话不必说透，他们都知道，这一去九死一生，东宫现在就是个龙潭虎穴，稍有不慎，不仅人抓不到，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午时的钟声很快敲响，从皇宫方向传来，沉闷地回荡在京城上空。林墨换上送饭杂役的衣服，推着一辆装满食盒的小推车，跟着其他杂役一起走向东宫。东宫门口的侍卫果然搜查得极严，不仅翻查食盒，还伸手摸杂役的身上，连头发都要拨开看一眼。
轮到林墨时，侍卫的手刚碰到他的腰间，他就故意踉跄了一下，食盒里的碗发出“哐当”一声响。“官爷手下留情，这碗是给李公公的，摔了小的可赔不起。”林墨低着头，声音带着怯意，眼角的余光却在快速打量侍卫的反应。
侍卫皱了皱眉，没再细查，挥手让他进去。林墨推着小推车，慢慢走进东宫，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他能看到远处的养心殿，偏阁的窗户紧闭，那就是地牢入口的方向。杂役房在东宫西侧，离养心殿不远，他推着车走过去，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一个穿深蓝色绸缎腰带的太监，正站在杂役房门口，手里拿着一个账本，似乎在清点人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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