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老猎提供的消息,如同在错综复杂的迷宫中点亮了一盏灯。巴图部的意图和路线变得清晰,张家庄的应对也随之变得更具针对性。
胡瞎子再次带着他手下的夜不收精锐,如同鬼魅般潜入了老君山。这一次,他们的目标不是杀伤,而是制造麻烦,最大程度地迟滞和削弱巴图部通过“鬼见愁”险地。
金老猎被胡瞎子“借”走了,老头儿虽然脾气古怪,但对山林的了解和利用自然之物的本事,让胡瞎子这群自诩老手的夜不收都自愧弗如。
“鬼见愁”外围,胡瞎子的人分散开来,他们的行动悄无声息。有人根据金老猎的指点,采集了大量带有微弱毒性和强烈刺激性气味的植物汁液,小心翼翼地涂抹在巴图部可能经过的狭窄路径两旁的岩石和树干上。这些汁液在潮湿的空气中缓慢挥发,与谷中本就存在的瘴气混合,虽不致命,却能极大地刺激人的眼睛和呼吸道,引发持续的咳嗽和流泪,让本就疲惫的敌军更加痛苦不堪。
有人则找到了几处巨大的、悬挂在崖壁上的黑蜂巢。他们没有去惊扰,而是在蜂巢下方、上风处,点燃了混合着特殊草药、能产生辛辣刺鼻浓烟的湿柴。浓烟袅袅升起,精准地熏向蜂巢。
受惊的黑蜂如同黑色的风暴,从巢中汹涌而出,暴躁地在山谷中盘旋,寻找着打扰它们安宁的罪魁祸首。而此刻,恰好是巴图部先头部队尝试着、用湿布捂住口鼻,小心翼翼进入“鬼见愁”狭窄通道的时候。
接下来的场面可想而知。被浓烟激怒的蜂群,将闯入它们领地的人类当成了攻击目标。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取代了小心翼翼的脚步声,在狭窄的山谷中回荡。士兵们挥舞着衣物试图驱赶,却引来更疯狂的叮蛰。队伍瞬间大乱,不少人慌不择路,跌入深涧或陷入有毒的泥沼。
巴图在后军听闻前方的混乱和惨状,气得暴跳如雷,却无可奈何。他只能下令暂停前进,等待蜂群平息,并派出更多的人手清理道路,救治伤员。这一耽搁,又是大半天的时间,而且军心士气再次遭到沉重打击。
胡瞎子和他的人,则早已远远避开,如同冷静的旁观者,记录着敌军的狼狈,并将消息通过隐秘的方式传回庄子。
庄子内,气氛虽然依旧紧张,但多了几分有条不紊的从容。张远声深知,与巴图的较量将是长期的,庄子自身的稳固和发展才是根本。
他来到了铁匠坊和木工坊的联合区域。这里正在尝试一项新的整合——将“远声铳”与“雷公铳”的优势结合起来。孙老铁匠带着人负责打造一种更短、更轻便的铳管,而木工坊则在张远声的指导下,尝试制作一种可以快速拆装、带有简易照门和卡槽的木质肩托和握把。
“庄主,您看这样行不行?”一个灵巧的木匠学徒举起一个初步成型的木质枪托,上面开好了放置铳管的凹槽和几个用于固定的皮绳扣,“装上这个,铳手抵肩射击,能稳当不少,或许能打得更准。”
“思路不错!”张远声接过,仔细看了看,“凹槽可以再深一点,确保铳管不会滑动。固定方式也可以再想想,比如用活动的铁箍,比皮绳更牢固。”他鼓励着这些在实践中不断思考和改进的工匠。技术的进步,正是来自于这一点一滴的积累和尝试。
另一边,苏婉的医护队也没有闲着。她们根据金老猎描述的“鬼见愁”瘴气特性,以及胡瞎子反馈回来的敌军被蜂群攻击的情况,加紧配制更多的解毒、消炎和缓解虫毒的药粉、药膏。同时,她们也开始利用庄子自产的棉花和麻布,尝试制作更厚实、能多次使用的消毒绷带。
学堂里,周夫子的授课内容也悄然发生了变化。除了继续教习文字和算术,他开始增加一些简单的地理、天气常识,甚至讲解了山林中常见的有毒动植物特征,以及基本的避险和急救方法。用他的话说:“乱世求生,多一分见识,便多一分活路。”
傍晚,张远声站在总务堂的院子里,看着远处天际最后一抹霞光。胡瞎子传回的消息已经送到,巴图部在“鬼见愁”损失折将,进度缓慢。
他并没有感到特别的兴奋。这只是拖延了时间,并未伤及巴图部的根本。那个盘踞在“月亮洼”的威胁依然存在,那条通往北方的古道也依然是个隐患。
但他看着庄内亮起的点点灯火,听着隐约传来的、夜课班学员讨论记账法的声音,心中充满了力量。
敌人或许凶悍狡猾,但他拥有的,是一个正在不断学习、不断成长、内部联结愈发紧密的集体。这场生存的竞赛,比拼的不仅仅是刀锋的锐利,更是智慧、韧性和组织的效率。
山林中的猎杀与反猎杀仍在继续,而庄子内部的深耕细作,也从未停止。这两条线,如同拧在一起的绳索,共同支撑着张家庄在乱世中前行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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