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一
深秋的风裹着寒意,刮得“圆梦工坊”的玻璃窗嗡嗡响。邓鑫元刚整理完贫困生资料,就看见门口立着个瘦小的身影——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蓝白校服,袖口磨出了毛边,裤脚短了一截,露出脚踝上沾着泥点的袜子。他手里攥着皱巴巴的课程表,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另一只手紧紧抱着一个破旧的帆布包,包口露出半本卷边的《无机化学》课本。
“邓老师,化工实验课的试剂盒,我能不能先赊着?”少年的声音细若蚊蝇,头埋得低低的,不敢看人。他叫刘兴,来自大巴山深处,父亲在矿上挖煤矽肺病长期卧床,母亲靠走十几里山路卖山货,才凑够他的学费,试剂盒、烧杯这些几十块钱的实验工具,对他来说已是“想都不敢想的奢侈品”。说话间,他的肚子“咕噜”响了一声,脸瞬间红了,慌忙把帆布包往身后藏——里面装着他的午饭,两个硬邦邦的玉米面窝头。
邓鑫元的心猛地一软,起身拉他进屋:“先坐下,外面冷。”递热水时,他才发现刘兴的球鞋裂了道缝,脚趾冻得通红,手上布满了细小的伤口,是帮家里干农活时留下的。看着眼前的少年,邓鑫元突然想起了庄凯——那个二十年前攥着馒头在机械实训中心画图纸,如今已是国内顶尖农机制造企业的首席设计师,还常帮“圆梦工坊”设计农产品深加工配套设备。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庄凯的电话。
“邓老师,您找我准是有急事?”电话那头传来庄凯爽朗的声音,带着当年的干脆。
“工坊来了个大巴山的孩子叫刘兴,学应用化工的。”邓鑫元的声音带着感慨,“穿的校服都短了,午饭就啃窝头,连实验试剂盒都买不起,跟你当年凑钱买机械绘图工具的样子一模一样。”
“邓老师,我明天一早就去学校!”庄凯的语气瞬间急切起来,“您把他的地址发我,这孩子的事我包了——当年您把工资拿出来帮我买绘图板、卡尺,现在轮到我帮别人了,化工实验工具再贵,也不能耽误孩子学技术。”
第二天上午,庄凯的车停在化工学院楼下。他没穿平日里笔挺的西装,换了件轻便的夹克,手里拎着一个沉甸甸的白色实验箱,径直找到刘兴的教室。下课铃响时,学生们涌着去食堂,只有刘兴蹲在座位上,从帆布包里掏出玉米面窝头,就着保温杯里的凉水啃——那是他的午饭。
“刘兴?我是庄凯,邓老师的学生,学机械制造的。”庄凯走过去,把实验箱轻轻放在他桌上,“这里面有试剂盒、烧杯、量筒,都是新的,你先用着。我还托化工系的朋友找了本《化工实验操作指南》,里面标了重点步骤,你看不懂的地方随时问我,虽然我学机械,但帮你问问化工的朋友没问题。”
刘兴猛地抬头,嘴里还塞着窝头,脸颊鼓鼓的,眼里满是错愕。他看着实验箱里锃亮的工具,又看了看眼前温和的庄凯,突然红了眼眶,嘴里的窝头咽得急了,呛得直咳嗽。“老师,我……我没钱给您。”
“钱的事不用急。”庄凯蹲下来,帮他拍着背,动作像当年邓鑫元对自己那样轻柔,“我当年比你还难,揣着50块钱来重庆上学,冬天连棉鞋都没有,是邓老师把他儿子的棉鞋送给我,还偷偷给我塞生活费。现在我帮你,不是要你还钱,是想让你好好学化工技术,别总啃窝头,身体垮了怎么做实验?”他从钱包里掏出一沓现金,塞进刘兴手里:“这是2000块,你先当生活费,不够了再跟我说。”
刘兴攥着钱,手指都在抖,眼泪砸在实验箱上,溅起细小的水花。他想说“谢谢”,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哽咽:“庄老师,我……我一定好好学。”
从那以后,庄凯成了刘兴的“校外导师”。知道刘兴周末要去工地搬砖凑生活费,庄凯特意联系了合作的农产品加工企业,给刘兴找了个“样品预处理”的兼职:“每周去两天,不用搬砖,就帮着做试剂配制、样品过滤,每次150块,还能跟着厂里的化工师傅学操作,比在工地强。我跟他们老板打了招呼,你要是遇到机械故障,还能喊我去修,咱们也算‘机械+化工’搭档。
第一次去加工厂时,刘兴穿着庄凯给他买的新球鞋,站在宽敞的实验室里,还是手足无措。庄凯拉着他的手,挨个介绍同事:“这是张师傅,催化反应老手;这是李师傅,分离提纯专家,以后你有不懂的就问他们。”他还特意给刘兴找了个靠窗的工位,桌上放着一杯热奶茶:“别怕,我当年第一次进机械车间,连车床都不敢碰,是师傅手把手教我的,学技术都得有个过程。”
那天下午,庄凯看着刘兴跟着师傅配试剂,自己在旁边帮着检修实验室的搅拌设备,还跟刘兴聊起往事:“我第一次给客户讲农机设计方案,紧张得话都说不利索,邓老师在台下给我竖大拇指,说‘庄凯,你是最棒的’。不管学机械还是化工,都得敢动手、不怕错,才能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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