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石”冰冷而急促的命令,如同突如其来的寒流,瞬间冻结了病房里刚刚因发现“钥匙”而升腾起的希望与热烈。边境异常活动的消息,像一片不祥的阴云,骤然压顶。刚刚找到的出路,瞬间与迫在眉睫的危险和无奈的分离捆绑在了一起。
沈念薇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握着通讯器的手指微微颤抖。她下意识地看向陆铮,眼中充满了措手不及的担忧和深深的不舍。才刚刚重逢,才刚刚看到一丝真正的曙光,却又要分离?而且还是她去往更危险的边境,而他被转移到未知的地点?
陆铮的反应却异常迅速和冷静。他眼中因发现“钥匙”而燃起的火焰并未熄灭,反而在突如其来的危机面前,变得更加锐利和沉静。他完好的右手猛地攥紧床单,骨节发白,但声音却出奇地平稳,对着沈念薇手中的通讯器道:“‘磐石’,新的康复中心,医疗条件和康复方案是否完备?能否支持后续的……‘研究’?”他刻意模糊了“亚伯拉罕之匙”这个词。
通讯器那头的“磐石”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回答:“绝对安全是首要考量,但基础医疗和康复设施会按最高标准配置。至于‘研究’……需等待总部后续评估和指令。目前,你的任务是确保自身绝对安全,并继续现有康复计划。”
“明白。”陆铮简短回应,目光却与沈念薇交汇,传递着只有两人才懂的坚定——研究不会停止,只是转入地下。
“一小时后出发。‘红箭’,尽快准备。”“磐石”最后命令道,通讯随即切断。
病房里陷入一种压抑的、时间仿佛被加速的寂静。离别来得太快,太突然。
“我去帮你收拾。”陆铮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镇定,他试图操控轮椅。
“你别动!”沈念薇猛地按住他的肩膀,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又强行压下,“我自己来!你……你好好待着!”她深深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无比,有担忧,有不舍,有千言万语,却最终化为一句,“等我回来。”
她猛地转身,快步走向陪护间,脚步有些踉跄。她的行李很简单,几分钟就能收拾好,但她需要这短暂的时间来平复翻江倒海的情绪。
陆铮坐在轮椅上,目光紧紧跟随着她的背影,嘴唇紧抿着。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完好的右手无意识地、反复地摩挲着左胸口袋上那枚冰冷的“战斗英雄”勋章,仿佛要从那坚硬的金属中汲取力量。他知道,这一次分离,不同于以往。沈念薇要去的是真正的一线,面对的是不明武装和“蜂鸟”留下的未知危险。而他,却被置于绝对安全的“保护”之下,这种无力感比身体的疼痛更加折磨人。
几分钟后,沈念薇提着一个简单的行军包走了出来。她已经强行恢复了冷静,脸上甚至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好了。你……到了新地方,要听医生的话,别太拼命……按时吃饭……”她絮絮叨叨地嘱咐着,像是要把这辈子的话都说完。
陆铮抬起头,深深地望着她,忽然打断她:“念薇。” “嗯?” “低头。”
沈念薇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弯下腰,靠近他。 陆铮极其艰难地、用尽此刻全身的力气和意志,抬起了自己那只依旧被支架包裹、只能进行微小活动的左手,颤抖着,缓慢地,却异常坚定地,用食指的指尖,轻轻地、触碰了一下沈念薇胸前那枚同样冰冷的、她一直戴着的子弹吊坠。
这是一个极其艰难却无比郑重的动作。没有拥抱,没有亲吻,只有这微弱到极致的触碰,却仿佛倾注了他所有的担忧、不舍、信任和嘱托。
沈念薇的身体猛地一颤,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却死死忍住。她伸出手,覆盖在他那颤抖的、冰凉的食指指尖上,用力握住,声音哽咽却清晰:“等我回来……我们一起……打开那扇门。”
“嗯。”陆铮重重地点头,喉结滚动了一下,“保护好自己。”
就在这时,病房外传来了两声短促的敲门声。接沈念薇的人来了。 时间到了。
沈念薇深吸一口气,猛地站直身体,最后深深地看了陆铮一眼,仿佛要将他此刻的样子刻进灵魂深处。然后,她决然地转身,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没有再回头。背影挺拔,却带着一丝孤勇的决绝。
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外界的声音,也隔绝了她的身影。 陆铮独自坐在轮椅上,听着门外脚步声迅速远去,直至消失。病房里只剩下仪器冰冷的滴答声,和他逐渐变得沉重而缓慢的呼吸声。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淡淡的、混合着消毒水和一丝馨香的气息。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那根刚刚触碰过吊坠的食指指尖,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温热的触感。良久,他缓缓抬起完好的右手,轻轻抚摸着左胸那枚勋章,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变得无比深邃而坚定。
几小时后。深夜。
一阵轻微却不容置疑的敲门声后,病房门被推开。进来的不是医生或护士,而是两名神情冷峻、动作干练、穿着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作战服的特勤人员。王栋梁跟在他们身后,脸色凝重,对着陆铮微微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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