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界边陲的云海总裹着化不开的凉,翻涌的云浪载着碎星,日复一日拍向那方孤悬的木楼。木楼通体未漆,裸露的木纹里浸着千年的寂静,唯有门楣上“长生酒馆”四字,是用剑意刻就——可那剑意早被岁月磨成了灰,只剩与木色相融的淡,仿佛从未有过能斩破混沌的锋芒。
木门永远敞着,没挂门帘。风穿堂而过时,会卷着云海的湿气扑向柜台,却掀不起柜台后那人半分衣角。李长生指尖搭着陶壶,壶身是凡间最普通的陶土烧制,壶壁凝着薄霜,他斟酒的动作慢得像在数天上的星子,粗瓷杯里的酒液晃出细微波纹,没等散开,就被他周身那层漠然的气场压得平平整整,连一丝涟漪都不肯留。
柜台后的墙面空了大半,只挂着块褪色的布帕,是三百年前星灵用星棉织的,上面绣着歪歪扭扭的小星图。星灵总说这星图能引迷路的星子回家,可如今星子没回来,布帕上的丝线倒先褪成了淡灰,像被时光啃噬过,只剩模糊的轮廓。
“听说了吗?死寂之海那头暗物质巨兽,昨天被人一剑斩了,连神魂都没剩!”邻桌的两个金甲神卫压低了声音,可甲片碰撞的脆响在安静的酒馆里格外清晰,像碎冰落在瓷盘上,划破了凝滞的空气。
李长生眼帘没抬,指腹依旧贴着陶壶的霜气,仿佛那两人的话只是风里的尘埃。他只将斟满的酒杯往对面空座推了推——那座位的木面上还留着半粒星砂,是三天前星灵渡神劫时,从她袖中掉出来的。那天星灵笑着说要去闯神劫,说等成了上神就来讨他藏了百年的佳酿,可最后只碎成了漫天星屑,连句告别都没留下,倒把常用的酒杯留在了这儿,杯沿还沾着她指尖的温度。
“要我说,能有这本事的,定是那位隐世的剑尊。”另一个神卫掰着手指算,甲胄上的寒光晃得人眼晕,“除了当年封混沌裂隙的那位,谁还能一剑斩了暗物质巨兽?那可是连神界长老都要避其锋芒的东西!”
话没说完,酒馆的木门突然被撞开,一股带着血腥气的风涌了进来。一个浑身是血的青衫修士踉跄着闯进来,胸口的伤口还在渗血,染透了半片衣襟,连握着门框的手指都在发抖。他刚要张口喊“求一杯酒”,视线扫过柜台后李长生的脸,突然像被施了定身术,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这张脸他太熟了。三百年前,他还是个刚入神界的小修士,在死寂之海边缘遭遇暗物质潮汐,眼看就要被那能吞噬一切的暗物质裹走时,就是这张毫无波澜的脸出现在他面前。那人只挥了挥袖,一道淡得近乎透明的剑气掠过,连暗物质都消融在了风里,没留下半点痕迹。
“您……您是……”修士的声音发颤,膝盖不受控制地想往下跪,却被一股无形的力托住,连半分都跪不下去。他抬头看着李长生,眼里满是惶恐与敬畏,连伤口的疼都被这股压迫感压了下去。
李长生终于抬了眼,目光淡得像在看一粒落在柜台上的尘埃,没有半分情绪:“要酒,便坐。不喝,出去。”他的声音也没起伏,像云海深处的冰,冷得没有温度,听不出是许可还是驱赶。
修士愣了愣,慌忙踉跄着走到空座旁坐下,连呼吸都不敢太重,生怕惊扰了这位隐世的前辈。李长生重新拿起陶壶,壶嘴倾斜的角度分毫不差,酒液顺着壶嘴流入粗瓷杯,刚满到杯沿就停了,不多一滴,不少一分,依旧是那副慢得让人着急的模样,仿佛时间在他身上被拉成了绵长的线。
“那……那暗物质巨兽,是您斩的?”修士捧着酒杯,指尖抖得厉害,酒液晃出细痕,又很快被他自己的紧张压平。他盯着李长生的脸,盼着能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又怕那答案会惊得自己握不住杯子。
“嗯。”一个单音节从李长生唇间落下,再无多余的话。他收回手,指尖重新搭在陶壶上,目光又落回了柜台的木纹里,像是在数那些交错的纹路,又像是在看什么遥远到模糊的东西,对修士的震惊视而不见。
酒馆外忽然传来一声惊雷,震得木楼的窗棂都微微发颤。紧接着,火光染红了半边云海,连翻涌的云浪都被染成了橘红,是新的神战打响了——听说下界的魔族冲破了封印,正往神界腹地攻来。邻桌的两个金甲神卫慌忙起身,甲胄碰撞的声音更急了,他们连酒钱都忘了付,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嘴里还喊着“快去支援,晚了就来不及了”。
青衫修士也忍不住探头去看,眼里满是惊色。神界的神战向来惨烈,稍有不慎就是神魂俱灭,可他回头看向柜台时,却见李长生还坐着,指尖摩挲着陶壶上的纹路——那是当年星灵用星砂画的小星图,如今颜色已淡得快要看不清,只有在光线下仔细瞧,才能看见一点微弱的星芒,像快要熄灭的烛火。
“外面……外面打起来了,您不看看?”修士忍不住问,声音压得很低,怕触怒这位前辈。他实在想不通,这样惊天动地的神战,怎么有人能做到如此无动于衷,仿佛世间一切都与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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