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归途与深思
晨曦微露，天狼王庭的喧嚣尚未完全苏醒，汉部落使团已然整装待发。与来时相比，队伍的规模庞大了不少，气势也更显昂扬。
队伍中新增了数十匹矫健的骏马，其中不乏几匹神骏非凡的种马；驮兽的背上，满载着摞得高高的优质皮子、成捆的羊毛以及天狼人赠送的肉干和奶酪；甚至还有一小群精选的、体型健硕的牛羊，它们将成为汉部落畜群改良的新血。这是此次出使明面上最直观、最丰硕的收获——足以让全部落为之欢呼的巨额财富。
然而，更引人注目的，是队伍中多出的那十余名天狼人。他们并非战士，而是兀术可汗精心挑选出的、部落中最富经验、最具智慧的工匠先遣队。他们带着好奇、期待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将跟随汉使团返回那个能打造出神兵利器的神秘部落，进行“制器之术”的学习交流。他们是新盟约的象征，也是未来技术扩散的种子。
苍牙百夫长代表兀术可汗前来送行，仪式简短却郑重。双方捶胸行礼，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路顺风。期待你们工匠学成归来，更期待我们并肩作战的那一天。”苍牙对岩灵说道。 “天狼的友谊，汉部落铭记于心。后会有期。”岩灵沉稳回应。
队伍启程，离开了那片承载了无数震撼、较量、神秘对话与重大决议的庞大营地，向着南方，向着汉部落的方向迤逦而行。
回程的路，似乎比去时轻快了许多。或许是满载而归的喜悦，或许是归家的急切，又或许是卸下了部分外交重担后的放松。但使团核心成员的心中，却远不如表面那般平静。
当王庭的喧嚣彻底被抛在身后，眼前再次展开无边无际的碧绿草原时，岩灵、坚骨和绘很自然地策马靠近了些许。有些思绪，需要交流；有些震撼，需要分享。
“真是……难以想象。”坚骨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回头望了望早已消失在地平线后的北方，语气中依旧带着残留的惊叹，“成千上万的帐篷，望不到边的牛羊马群……我以前以为巨鹰城邦就是最强大的势力了。现在才知道，天地如此广阔，强大的部落远不止一个。” 天狼部落的宏大与野性活力，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岩灵目光深邃地望着前方起伏的地平线，缓缓点头：“是啊。他们的力量，在于机动，在于那几乎无穷无尽的牲畜资源。若非亲眼所见，很难体会那种席卷草原的磅礴力量。”她作为军事指挥官，更能体会到这种游牧力量一旦组织起来，会是何等可怕的洪流。但同时，她也想到了那坚实的夯土城墙和锋利的铁制武器，“但我们也有我们的优势。坚固的城池，精良的器械，还有……秩序。”
她的话让坚骨深以为然：“没错！我们的工坊，我们的织机，我们的田地……还有首领的那些办法，那些‘规矩’。”他指的是正在制定的《汉约》，“感觉我们和他们，走的是不一样的路。他们像草原上的狂风，我们……我们像是在建造能抵御任何风暴的房子。”
一直沉默的绘，此刻忽然开口，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微微发颤，他小心翼翼地拍了拍自己胸前一个鼓鼓囊囊、保护得极好的皮囊：“不一样的路，或许很久以前，曾经是一样的……”
他眼中闪烁着知识发现者的狂热光芒：“那个石刻！博巫帐篷里的那个！虽然模糊，但它和我们的龙图腾，绝对有联系！还有那首歌……那些发音……”他努力回忆着，试图模仿出几个苍凉而古怪的音节，“喀喇……腾格里…… 虽然听不懂，但我记下来了！我都记下来了！还有那些图案，那些符号……”
他激动地比划着：“博巫说‘山那边的兄弟’，说‘星散的四裔’……巫以前的猜测可能是对的！我们和天狼，甚至巨鹰，在非常非常久远的过去，可能真的来自同一个源头！一场巨大的灾难（‘喀喇’？）让我们分离，走上了不同的路，变成了今天的样子！”
这个猜想，让岩灵和坚骨都感到一阵莫名的战栗。文明的溯源，历史的迷雾，远比一场比赛的胜负、一份盟约的达成更加深邃，更加撼动人心。它让人感受到一种在宏大时空面前的渺小，又产生一种寻根问底的强烈冲动。
“还有他最后的警告，”岩灵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鹰的子孙’指的无疑是巨鹰城邦。但‘水下的影子’……那又是什么？听起来比巨鹰更加诡异难测。”
这个话题让气氛稍稍沉重了一些。未知的威胁总是不安之源。
“不管是什么，”坚骨握紧了拳头，语气重新变得坚定，“我们现在有了更强的盟友，换回了这么多马匹牲畜，部落也在变得越来越强。只要我们自己足够强大，不管来的是狼是鹰还是什么‘影子’，我们都有一战之力！”
他的话冲散了些许迷茫，带来了务实的力量感。
岩灵点头表示同意，她看了一眼队伍中那些好奇打量四周的天狼工匠，又望向前方隐约可见的、汉部落方向的远山轮廓：“是啊，收获很大，但挑战也更多了。如何与天狼真正相处，如何应对未来的威胁，如何解开过去的谜团……这些，都需要回去后，和歌、和巫、和全部落的人一起仔细商议。”
绘再次紧紧抱住了他的皮囊，里面装满了写满图案、符号和粗略记录下古老歌谣旋律线条的木板的皮囊：“我需要尽快把这些整理出来，尤其是那首歌谣的调子和发音……”
归途漫漫，但三人心中都已满载。他们带回来的，不仅仅是物资和盟友的承诺，更有对广阔世界的全新认知，对文明深邃历史的震撼窥探，以及一份沉甸甸的、关乎部落未来走向的责任与思考。
队伍在绿毯般的草原上稳步前行，身后是探索的足迹，前方是等待建设的家园。每一次对外界的触碰，都让汉部落这艘航船，更加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在茫茫时空中的位置与方向。
第二百一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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