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来自地下的声音
少年在巫不眠不休的精心照料和部落提供的温暖食物调养下，昏睡了一天一夜后，终于再次睁开了眼睛。这一次，那双眼睛里虽然依旧残留着深深的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茫然和一丝微弱的、不敢置信的希望。他脖颈上那个罪恶的铁项圈已经被坚手用工具小心地锯断取下，伤口敷上了草药。
阳歌没有急于询问，而是又给了他半天时间恢复精神，并让岩灵端来一碗炖得烂熟的肉糜，亲自看着他慢慢吃下去。语言不通，但善意可以通过行动传递。少年，或者说青年——仔细看去他大约十七八岁，只是长期的营养不良和折磨使他看起来更小——似乎渐渐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午后，阳光透过窝棚的缝隙照射进来，形成一道道光柱。阳歌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他带着如石和一位心思最细腻、最擅长与人沟通的老妇人“葛婆”走进了窝棚。葛婆带着温和的笑容，坐在少年身边，递给他一碗温水，用缓慢而清晰的语调，配合着简单的手势，试图让他明白这里很安全。
阳歌则拿出了一块平整的木板和一小节烧黑的木炭。他坐在少年对面，目光平和。
“你，从哪里来？”阳歌用极慢的语速，指了指东南方向，又指了指少年。
少年瑟缩了一下，眼中闪过恐惧，但还是看懂了手势。他犹豫着，也用手指向了东南方，然后做出了一个展翅飞翔的动作，接着又模仿鹰隼尖啸的声音。
“巨鹰。”如石在一旁低声道。
阳歌点点头，在木板上画了一个简单的鹰形图案。少年看到后，用力点头，脸上露出憎恶的表情。
阳歌又指了指少年，做出一个询问的名字的手势。
少年茫然地看着他。
阳歌指了指自己：“阳歌。”又指了指如石：“如石。”再指向他，露出询问的表情。
少年似乎明白了。他沉默了一下，然后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瘦削却隐约能看出曾经有些硬朗轮廓的胳膊，又指了指地上，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听起来像是“坚…古…”
“坚骨？”阳歌尝试着重复。
少年（坚骨）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坚骨。”阳歌记住了这个名字，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他继续在木板上画图，这一次，他画了一个简易的城池轮廓，有高墙，有塔楼，然后指向坚骨，又指向图画，做出一个“你在里面”的手势。
坚骨看懂了，他再次点头，眼中恐惧更甚，身体微微发抖。
阳歌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知道最关键也是最艰难的部分来了。他需要从这恐惧中榨取出宝贵的信息。
他先画了很多个小人，手持长矛，站在城墙和塔楼上，然后看向坚骨，露出询问的表情——兵力布置？
坚骨呼吸急促起来，他挣扎着坐直身体，拿过阳歌手中的木炭——这个动作让如石瞬间警惕，但阳歌用眼神制止了他。
坚骨的手在颤抖，但他画得很认真。他在阳歌画的城池外围和内部，画了更多的小人，尤其是在几个城门和一处看起来像是中心区域的地方，小人聚集得特别多。然后，他指着那些小人，脸上露出极度恐惧的表情，用力地摆手，示意非常非常多。
接着，他又在城墙的不同位置画了高低不同的塔楼，并在其中一个面向大河方向的塔楼上，画了一个特别大的眼睛符号，示意那里的监视最为严密。
阳歌和如石对视一眼，心中凛然。巨鹰城邦的常备兵力果然雄厚，防御体系也相当完善。
阳歌接着画了城墙的截面，示意其厚度和高度。坚骨比划着，表示城墙非常高，大概有……他努力向上指，示意需要好几个成年人叠起来那么高，而且墙体很厚实。但他随后在城墙底部某个不起眼的位置，画了一些波浪线，然后做出流水的手势。
“排水口？”阳歌心中一动。
坚骨用力点头，他接着画了一条从城内延伸出来的、隐藏在城墙下的沟渠，一直通到城外很远的一处河滩乱石堆。他指着那条沟渠，又指了指自己，然后做了一个偷偷爬行的动作。
“有一条排水的暗道，出口在城外的乱石滩？他可能是从那里逃出来的？”如石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这可是极其宝贵的信息！
阳歌点点头，示意坚骨继续。
坚骨的情绪似乎因为回忆起逃跑路线而稍微激动，他接着又在城内画了几个不同的区域。他先画了一片密集拥挤的小窝棚，里面画了很多瘦小哭泣的小人，他自己也指了指那里，露出痛苦的表情——奴隶区。
他又画了一片区域，里面有很多炉火和锤子图案——工匠区。
还有一片区域，房屋高大整齐，里面的人物也画得趾高气扬——应该是贵族或自由民区。
他还特意在靠近城墙某个角落的地方，画了一些堆叠的麻袋和罐子——粮仓或者物资仓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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