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把圈里的几头肥猪都卖了,栀兰的日子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连院子里的空气都清快了不少。尤其新房子一盖起来,栀兰住的屋子也暖和了,腿也不疼了。
栀兰又抓了400只鸡雏,她感觉养鸡可比养猪轻松多了。鸡下了蛋就能换钱,这两年,光靠卖鸡蛋,就把欠债还掉了一大半了。
“再有两年,欠账就能彻底还利索了。”
午后,栀兰趴在缝纫机上,翻开她的小账本,算了算账,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她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轻声说了一句,“可算透亮了。”随即又笑了起来,眼角的细纹挤在一起。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口气里带着这些年的委屈和疲惫,也藏着终于要熬出头的轻松。
这句话在她心里憋了太久,从当初为了盖房、为了给儿子结婚,为了孩子交学费四处借钱,回到家里起早贪黑地养猪养鸡,多少个夜晚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想到那些欠账就愁得喘不过气来。
如今终于看到亮了,她脸上的愁容像是被春风吹过终于舒展开来。她的嘴角上扬起来,心里像揣着个暖炉似的。
栀兰忍不住会想大儿子,她感觉逸卿跟着她这十年,操了不少心,却没享到一点福,以前跟儿子挤在那么点个小屋里,娘俩个有啥话都在一块说。
高兴地不高兴地,逸卿都跟她嘟嘟个没完没了。现在房子大,各住各的屋,闺女、女婿都是单位的业务骨干,忙得脚打后脑勺,见了面连说句话的功夫都没有。
老儿子更是两头见不到人,所以,有时候,栀兰会不由自主地怀念起和大儿子在一起的日子。虽然苦一点,但是天天能见到面,说说话。
早上天刚蒙蒙亮,栀兰就起来了。她先去鸡房捡鸡蛋,篮子里很快就装满了白花花的鸡蛋,沉甸甸的,握在手里心里也跟着踏实。
捡完鸡蛋,她又给鸡添了食和水,然后开始清理鸡粪。鸡房里的活干差不多了,她就开始把三个炉子里的灰都透干净,挖出来拎到院外倒掉,再把挑煤拎到屋里。
这些活干完,一上午的时间就过去了,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着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屋子和院子,心里很满足,这一天的大活儿都完成了。
夏天不用烧炉子,家里的活减轻了不少,可栀兰也没闲着,她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菜园里。
她家的菜园很大,占了半个院子,里面种满了各种蔬菜和瓜果。从春天播种、浇水、施肥,到夏天除草、搭架子,菜园里的活就没断过。除了每天喂鸡、捡鸡蛋,她白天的时间差不多都在园子里。
她记得嘉濠常说,“家里栽几棵果树,出了门子(出嫁)的闺女愿意回娘家呀。”于是,她就在园子里还栽上了李子,杏,苹果等,到了开花的季节,五颜六色的,特别好看。
累了的时候,她就停下手里的活,手拄着锄头,抬头望一望眼前那四间高大宽敞的瓦房。浑身立刻又有了干劲儿。
也难怪,这房子的设计实在是太气派了。在这片密密麻麻、火柴盒一样的公房片区里,它就像鹤立鸡群一样,身姿挺拔,气宇轩昂。不管是谁路过,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不停地夸赞着。
每逢这时,她会在心里轻轻地 “哼”一声,带着点骄傲,也带着点释然,“有了这大房子,我啥也不怕了。”
英桂曾问过她:“姐姐,欠着那么多钱,你不愁吗?”
栀兰总是笑着说:“愁有啥用?干就是了。”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前几年她都快愁死了。她在心说,“说不愁,那是假的。”
那么多的欠账,像一座大山似的压在她身上,有时候晚上睡不着,她就坐在炕上,一遍遍地数着欠账,越数心里越慌。
特别是逸卿刚调回哈尔滨那段时间,她像是被抽走了主心骨,心里一下子就没底了。
活儿还是那些活儿,债还是那些债,可她拿起扁担挑水的时候,总觉得两条腿像灌了铅似的,沉得抬不起来,干活也提不起精神。
冠臣的工作起早贪黑,没有规律,有时候半夜才能到家,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睡熟了,早上她起来的时候,冠臣又已经走了,母子俩也见不上几面。
这么大的一个院子,就剩下她一个人在家守着。晚上睡觉的时候,她总是睡不踏实,总觉得院子里好像有动静。一晚上要起来看好几回,每次出去都啥也没看到。
那些日子,真是太难了。
她愁得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跟嘉濠唠叨,“嘉濠啊,你说我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说着说着,眼泪就忍不住流了下来,顺着眼角滑到枕头上,把枕巾都浸湿了。
一想起嘉濠,她就更睡不着了,干脆坐了起来,披了件衣服,靠着墙坐在炕头上,望着窗外的月亮。
“唉!有时候我真想就这么倒下,啥也不管了。”她揉了揉发酸的肩膀,声音里满是疲惫,“可是这些活不干还是不行啊,猪饿了会叫,鸡饿了不下蛋啊,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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