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的大框架终于搭建起来了,立在空旷的院子里,像一个威风凛凛的巨人。可这仅仅才完成了工程的三分之一,接下来的“装瓤子”,才是真正的挑战。
嘉信的三弟嘉洪,是泥瓦活的一把好手。这段时间,他因工伤在家休养,没什么要紧事做,听说了逸卿建房遇到难处,便主动要求住了下来帮忙。
栀兰有点过意不去,问他:“你身体行吗?”
嘉洪拍着胸脯说:“有我在,大嫂子就放心吧,我保准把房子给你拾掇得妥妥贴贴。你就擎等着搬家吧。”
别看嘉洪是农民出身,没什么文化,可他那布满老茧的双手,在泥瓦间穿梭可是手到擒来,每一块砖石在他的摆弄下都服服帖帖,规规矩矩。
嘉洪干啥像啥,泥瓦、木工,盖房子这一套活,就没有他不会的。
“真不知道他在矿上这些年盖过多少房子”,栀兰对他刮目相看。
吊棚和抹墙这两样活,小爷俩干得一丝不苟。嘉洪站在高高的脚手架上,仰起脖子,熟练地将和好的泥灰均匀地涂抹在天花板上,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逸卿则在下面一边给他供泥,一边抹墙。两人配合默契,如同多年的老搭档。这看着简单的活,实际上是又费力气又要细心,都容不得半点马虎。
小爷俩足足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才把吊棚和抹墙的工作完美收官。紧接着,便是搭炕、砌火墙、盘炉子这些关键环节。北方的冬天全靠这些物件取暖,马虎不得。
搭炕时,嘉洪先仔细地挑选砖石,把那些有裂痕、不平整的都挑出来扔到一边,确保每一块都平整结实。
他按照预先设计好的结构,在地上画出轮廓,然后一块一块地垒砌,砖缝里的水泥抹得均匀饱满,动作稳健而有力。
“炕面得稍带点坡度,这样烟才能顺顺当当地走,” 他一边砌一边说,“不然冬天炕不热,还净冒烟。
砌火墙这活更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墙里面得留出烟道,高低错落得有讲究,稍差一点就烧不热乎,还会搞得满屋冒烟咕咚的,让一家人不得安生。
嘉洪小心翼翼地垒砖,每一块砖都像经过精确计算似的,连砖缝都对得又整齐漂亮,又严丝合缝。
嘉洪一边砌着,一边给逸卿讲解其中的门道,逸卿则认真地听着,不时提出自己的疑问。
盘炉子时,嘉洪更是全神贯注,他精心调整着炉子的通风口和炉膛的大小,力求让炉子既能高效燃烧,又能节省燃料。
“大嫂子,可以点火了。”嘉洪兴奋地喊道。
栀兰赶紧抱了些干柴过来引火,小心翼翼地塞进炉膛。火苗 “腾” 地一下蹿了起来,舔着柴禾发出噼啪的声响。
望着这熊熊的火焰在炉膛中燃烧,栀兰的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在小公房里住这两年,天天跟炉子生气,不是封不住火,就是倒烟,这下可好了,炉子终于好烧了。”
嘉洪回家歇了一个礼拜,养精蓄锐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帮着逸卿安门窗、接水、拉电线、打地面。
安装门窗时,逸卿反复测量尺寸,用水平仪校对着,确保门窗安装得严丝合缝。
接水和拉电线是逸卿的看家本事,两个人小心翼翼地铺设水管和电线,确保每一处连接都安全可靠。
打地面时更辛苦,两个一米八的汉子,从头至尾全得蹲着。
地面夯实之后,先均匀地铺上水泥,再用刮尺从一头刮到另一头,把水泥刮得平平的。
几个小时以后,再压光,两个一米八的汉子,一蹲就是四五个小时,第二天一看,膝盖都累肿了走路都一瘸一拐的。
终于到了可以搬进去的那天,虽然没有燃放鞭炮,但一家人的喜悦之情却比过年还要热闹。邻居们也都过来帮忙,有的抬箱子,有的搬桌子,说说笑笑的,院子里一片欢腾。
慧婕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装着书本的木箱,如同抱着自己最珍贵的宝贝。她第一个冲进新屋,把箱子往炕上一放,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她大声地喊道:“我要睡这边!” 那清脆的声音在屋子里回荡,充满了对新生活的期待。
舒婉也不甘示弱,赶紧抢到另一边,急切地说:“我要靠窗!” 她的眼神中同样充满了渴望,似乎已经想象到了自己在窗边看书的惬意场景。
小凤武在门房里兴奋地转了一圈,新糊的墙纸上贴着一张孙悟空的画,那是他最喜欢的图案。
他伸出小手,轻轻地摸着墙壁,一脸骄傲地说:“这是我的屋,谁也不许进。” 大家被他那副可爱的小模样,逗得哈哈大笑。
栀兰走进屋子,轻轻地摸了摸炕沿,炕沿硬邦邦的,却让她感到无比踏实。这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地方,每一块砖石,每一片瓦,都凝聚着自己和家人的心血。
墙是自己砌的,瓦是自己挂的,连空气中都弥漫着安心的味道。她深吸一口气,闻到泥土和木材的清香,感受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心中满是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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