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房子本来就不大,一放寒假,孩子们都回来了,炕上炕下挤得满满的。
栀兰想,月华一个学期才回一趟家,带着孩子本来就很辛苦,如今连个像样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一大家人都挤在这个小屋里,太说不过去了。
可是横竖就这么一个大屋。外屋靠炉子后面倒是间壁出来一个房间,可是那个屋小到进屋就上炕,只能晚上睡个觉。
唉!怎么办呢?
都说是母子连心,这话一点也不假。逸卿夜里躺在炕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他的脑子从早到晚转个不停也想不出办法。吃晚饭时,他忽然抬头看向栀兰:“妈妈,我想在门口盖个门市房,你说行不行?”
栀兰捏着筷子的手顿了顿,这主意像道亮光,倏地照亮了蒙在她心里的愁云。
“这倒是个办法,不过现在家里啥都没有,你搁啥盖呀?”栀兰望着小院支吾道。
她想,要是能把门房盖起来,不管大小,最起码多一个屋方便不少。月华娘俩能住得舒坦些,孩子们学习也能有个清静地方。
“等五一放假,我回马场看看能不能要点木头,去砖场买点便宜砖,再找找熟人从水泥厂买点水泥。”他一样一样地盘算着:
我单位动迁,扒下来的旧门窗和暖气片都还能用,我跟领导要两套,材料就差不多够了,动工的时候找几个亲属来帮一天工,把大筒盖起来就行,屋里我自己就能收拾了。”看样子,他把握十足了。
栀兰看着儿子,忽然觉得眼眶发热。逸卿从小长这么大,在家里连油瓶子倒了都不知道扶的主,现在提起盖房子的事,竟然盘算得清清楚楚。
她感觉儿子突然长大了。他说话的时候,眉头微微皱着,嘴角抿成一道坚毅的线,那模样、那神态,真是越来越像嘉濠。
逸卿放下碗筷,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角的裂缝:“就是手里没现钱。妈,你看能不能找亲戚们借点?先把房子盖起来,以后咱慢慢还。”
“你打算借多少?”
“怎么也得五百块钱。”
娘俩当下就打定了主意,分头行动。逸卿忙着备料,挖地基,灌地基。
栀兰则揣着颗忐忑的心,开始找亲戚借钱。她东奔西走,借了三家才借够了盖房子的钱。
1983年的6月16号,这天,天刚蒙蒙亮,栀兰家的小院就热闹起来,栀兰家的门市房动工了。
大大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手里握着根丈杆,在地上不停地吆喝着,指挥着。
逸卿脖子上搭着条白毛巾,扛着椽子往地基上走,脊梁上的汗珠顺着肌肉的纹路往下淌,小院里外忙得热火朝天。
正午时,房架子终于立了起来。当房架子挂上梁的那一刻,栀兰欣慰地笑了。
逸卿踩着木梯往上爬,把块红布系在梁上,风一吹,红布猎猎作响,像一团跳动的火苗。
栀兰站门前的小道上,望着院里新架起的房梁,心里顿时亮堂了起来。她抬手抹了把脸,不知是汗还是泪,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 。
“逸卿这孩子真行,这么年轻就敢张罗盖房子。” 三舅妈凑过来,拍着栀兰的胳膊赞叹。
“大姐,往后你就省心了。”亲戚们对逸卿赞不绝口。
“他这一点随他爸,能扛事。”栀兰望着儿子在房顶上忙碌的身影,情不自禁地说。
看着逸卿忙上忙下地,一会弯腰钉着椽子,一会又下来指挥着搬运材料,胳膊上被木刺划出了血痕,他只是随手抹一把,继续干活。
唉!这要是嘉濠还在,哪用得着孩子这么操劳?才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肩膀上就压了这么重的担子,栀兰的心中涌起一股酸楚。
暑假快到了,栀兰躺在门房的小炕上,心里像揣着个小鼓。月华该带着孩子回来了,她心心念念的大孙子应该会站了,到开学的时候就差不多会走了。
栀兰想着大孙子那双明亮的眼睛,嘴角泛起温柔的笑意。
她盘算着,用啥办法才能把这五百块钱尽快还上。她跟自己说,“有借有还,才能再借不难”。
她知道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借了钱不赶紧还人家,以后谁还敢借给你呀,她不想让人家见到她就害怕。
大儿子和月华结了婚就两地分居,月华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哈市住在娘家,自己连个房子都没有。
逸卿一个月 43 块钱工资,坐车、吃饭、抽烟,同事间随点份子礼,一分钱都剩不下。有时跑哈尔滨,还得靠月华拿钱贴补他。
筱媛也有了孩子,女婿平字刚考省银行干部学校,三年以后才能毕业,他一个月32块钱的工资,连吃饭都不够。
筱媛每个月给家里30块钱,她娘俩就剩十一块五,有时省下十块八块地,还得贴补贴补平安。
栀兰看她实在是不够花的,每个月少要她十块。但这样一来,家里的开销就更紧了,筱媛拿回来这20块钱,光是慧婕和舒婉上学来回坐车都不够。
家里买粮、买油所有的生活费就靠三十几块钱的遗属补助,啥事都不好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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