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栀兰接过火车票的那一刻,她激动得鼻子一酸,眼睛红了。“天无绝人之路啊”。
“到火车上千万莫忘了补票,直接补到‘缸窑沟’。”嘉渝加重了语气。
这时,“老乡” 也找到了他们。本来还指望这个“老乡”路上能帮上点忙,叫嘉满和嘉渝早点往家返。
可是一见这个“老乡”的面,嘉满和嘉渝互相看了一眼,也坐了下来。
他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瘦得皮包着骨头,裤脚短了三寸,露出踝骨上的冻疮。他缩着脖子站在检票口旁边,看见栀兰的时候慌忙点头,却把手里的搪瓷缸子碰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小老乡长得又瘦又小,个子还没有自己高。栀兰心想,看他那缩手缩脚的样,“这哪是搭伴,这是叫她给带着呀。”
逸卿饿了,指着街角的烧饼摊哭闹起来,嘉满赶紧挤过去买了两张烧饼叫嫂子带车上吃。
金黄的饼面上撒着芝麻,还冒着热气,逸卿一看大饼乐了。他接过来刚咬了一口,一个疯疯癫癫蓬头垢面像个叫花子一样的男人,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他二话没说,一把抢走了逸卿手上的饼。
如果不是看他用两腿走路,没有人会相信他竟然是个人,他简直就没个人样。
他的头发结成毡片,脸上糊黑乎乎的烂泥巴,不知道是故意抹的,还是太长时间没洗脸脏的。
他嘴歪眼斜嘴角淌着黄脓般的涎水,黄脓鼻涕一直挂到下巴上,破棉袄上沾着不知多久的饭渍。整张脸烂眼糊瞎的,就像一堆猪屎,叫人一看就恶心。
嘉渝攥紧了拳头想冲上去,却被栀兰一把拉住。她看见男人腰间别着根木棍,一头缠着带血的布条。
嘉满说,这种人叫“欻把子”,专门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当面抢东西吃。
这个伙计害怕几个大人去把饼抢回去,对着大饼又是吐唾沫,又是抹鼻涕,把逸卿气得坐在地上哇哇哭。
晚上七点多钟,火车终于停靠了,站台上的人群像是被捅了窝的马蜂“嗡”地一下涌了过去。
栀兰紧紧护着两个孩子,感觉自己被人流推着往前涌,脚尖几乎沾不到地。嘉满和嘉渝像两座铁塔般挡在前面,用肩膀撞开挡路的人,手臂上青筋暴起。
“跟上!” 嘉满回头大声喊着,栀兰被人踩掉了一只鞋,赤脚踩在碎石子上,也没感觉到疼。终于挤上车厢时,牧洲的小褂被扯开了,露出粉嘟嘟的小胸脯。
幸亏嘉满和嘉渝没走,不然就凭她们几个人,根本就上不去车。
车厢里闷得像个蒸笼,汗味、脚臭味、劣质头油味混合在一起。车上哪有座位呀,过道里人挨着人,想走动都很困难。
有的坐在行李上,有的靠在椅背上,有人还躺到了座位底下。
栀兰将两个包袱铺放在过道中间,和英桂一人抱着一个孩子坐下。好歹能坐下来歇歇脚了。
“亏了这两个大包袱了,要是站一路还不得累死俺们呀。”栀兰笑着跟人家说。
想想刚才挤车的样子,简直是死里逃生。那哪是挤车呀,都跟拚命似的,每一个人都豁出命一样地往上冲。
火车缓缓启动,栀兰透过车窗看见站台上的嘉满和嘉渝正在朝他们挥手,身影越来越小,一闪就不见了。
她低头看看怀里的孩子,逸卿已经睡着,嘴角还沾着烧饼渣。牧洲攥着她的一根手指,小手掌热乎乎的。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衣襟里的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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