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桂兰在栀兰面前吃了瘪以后,脑子就像被谁给抽空了一样。她恼羞成怒地回到家,进了大门就开始嚎啕大哭。
不管家里人怎么着急,她就是不说话。
她根本就不知道应该怎样跟家里人说。
她没想到满腹经纶,条件优越的自己,竟然败给了一个大字不识的黄毛丫头。
她满脑子里装的,都是丁栀兰看她的表情,丁栀兰和她说话的语气。
被栀兰问得哑口无言的场面,栀兰对她的话满不在乎的态度,就像刀子一样,一下一下地在她的心脏上剜着。
回到自己的屋里,她看到镜子里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气得顺手抓起梳妆台上的瓶子,朝镜子砸了过去。
镜子碎了,瓶子也碎了,桌子上,地上,到处都是碎玻璃片……
她觉得还不解气,又把床上的被子,衣服都扯下来扔到地上,咬牙切齿地踢着地上的衣物,跺脚捶胸地叫骂着。
“黎嘉濠——你个王八蛋,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给我等着!”
“丁栀兰,你个臭不要脸的,你凭什么跟我争,你哪一点比我强?”
此刻,她的眼里满满的都是恨。
但是,到底该恨谁呢?连她自己也没想明白。
是黎嘉濠——,不对。嘉濠不会嫌弃我,我们两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从来没发生过不愉快。
是丁栀兰——,也不对。就像她本人说的,这件事跟她好像没有什么关系。要不是通过媒人介绍,她根本就不认识嘉濠。
是自己那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哥哥,——对,就是他们!是他们在背地里做得那些见不得人的丑事,才让我彻底地把嘉濠给弄丢了。
“表姐,表姐夫,你们怎来了?”熊老大媳妇正要去院子里关大门。
“桂兰回来了吧?我看她从俺家走的时候挺生气的,俺俩不放心就跟了过来。”郭嫂子担心地问,“她没有事儿吧?”
“到家一会了,怎么问都不说话,就是一个劲地哭,边哭还边砸着东西,也不知道她在外边受了啥么委屈。”
“明明是你们做了坏事,为什么要报应到我的头上来?你说!你说!”三个人说着话正要进门,见熊桂兰正劈头盖脸地指着两个哥哥大吵大闹。
她把所有的委屈、疼痛和愤怒都像洪水猛兽一样,一股脑地朝两个哥哥爆发出来。
“桂兰啊,你看看你,还有莫有点闺女样啦?”熊老爷子听外甥女说了事情的经过,气得脸煞白,两只手直哆嗦。
“你去找人家的时候,不知道会丢脸啊?你来家作啥么?你又是凭的啥么去找人家栀兰闺女啊?你的学都白上啦?”
熊桂兰从来没见过大大发这么大的脾气,见大大被自己气成这样,她有点害怕了。
老人坐在椅子上,瞪着眼睛气愤地喊道:“都给我跪下!”
三个儿女谁也不敢说话,跪成一排。两个儿媳妇见自己的男人跪下了,也悄悄地跪在了他们身后。
“俺老熊家祖辈上从河南逃荒出来,就落脚到这靠山村。俺从来都是光明正大地做人,没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轮到你们身上,怎就变成这样了喃?”
老人家气得在桌子上使劲地敲着烟袋锅。
“瞅瞅你们三个人做的这些好事,哪一件敢拿到桌面上来说?难道说俺老熊家真是该败了吗?”
熊父咳嗽了好一阵,脸憋得紫红,顿时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郭嫂子赶紧倒了一杯茶,“表舅,你喝口茶压压,莫生气了,当心身子骨。”
“我是觉得你三个从小就没有了妈妈,小小不然的事我不愿意深管,看看把你们几个给惯的,还有没有点人样了?俺老熊家的家风哪去了?”
他越说越激动,指着两个儿子,“你们两个给我听着,明天就出去托人,赶紧给她找个合适的人家嫁了,莫在家里丢人现眼。”老人真生气了。
“大大,我……”熊桂兰哭着。
“你啥么你?你还嫌丢人没丢够啊?这件事由不得你!”
老人说完就想起身回屋,两手扶着椅子,身子向上抬了两三下也没站起来。郭嫂子和男人赶紧把表舅扶起来,送回堂屋去歇着。
“哼!自作自受。”老人家颤颤巍巍地躺到了床上,嘴里还不停地骂着,“该败啦,我上辈子是作了什么孽啊!”
“表舅啊,儿孙自有儿孙福,你都这把年纪了,莫跟他们生气了。就凭俺表妹的条件,肯定能找个好人家的,你就放心吧。”
“妹妹,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出这口恶气!”熊秉仁本来想帮妹妹劝大大几句的,一看老人的态度,吓得又咽回去了。
熊桂兰看都没看他一眼,回屋就把门插上了。
第二天一早,刘大娘喝了碗瓜干糊涂粥,就和刘英急三火四地赶到了娘家。“大姑啊,怎这么早就过来了,有啥么事吗?”正在扫院子的嘉濠看到了大姑和表妹,一脸吃惊地问道。
“天大的事。你快跟我进来。”大姑直接去了堂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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