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悦打了个寒颤,想起眼前这位冰山美人背后那无孔不入的可怕组织,以及朝廷许诺事成之后让他接管部分魏博遗产的承诺,终于咬了咬牙:“悦明白!一切听从凌司使安排!”
凌素雪微微颔首,铺开一张简陋的魏州城防图:“田承嗣倚仗者,不过牙兵数千,集中于城西大营及节度使府周边。符将军,你部驻守东门,届时需确保东门畅通,接应朝廷大军入城。田将军,你虽无实权,但身份便利,我要你利用族侄身份,尽可能摸清牙兵内部动向,尤其是那几个统领的态度,若能分化拉拢,最好不过。”
她纤细的手指在图上几个关键点划过,语气不容置疑:“‘察事司’的人会配合你们,在城中散播消息,进一步动摇军心。重点有三:一、宣扬朝廷只诛首恶田承嗣,胁从不问;二、渲染卢龙、成德已与朝廷合作,魏博孤立无援;三、对比魏博与周边州郡物价,激化不满。”
符璘和田悦凝神细听,心中凛然。这位凌司使的手段,当真是杀人诛心。
“时机,”凌素雪最后说道,“待田承嗣民心尽失,军心溃散至临界,或朝廷大军压境信号明确之时,便是动手之刻。具体指令,我会另行通知。记住,此事关乎你二人身家性命,亦关乎魏博万千生灵,不容有失。”
“是!”符璘和田悦齐声应道,声音压抑却坚定。
就在凌素雪密会二人的当晚,魏博军中的矛盾终于彻底爆发。
起因是驻扎在城南的一部非嫡系军队,因饷钱被克扣(实际是府库空虚,田承嗣优先保障牙兵),加之家中被加征“防秋税”,数十名军卒在几名低级军官的鼓动下,冲击了负责发放粮饷的军需官衙门,抢夺了部分本就不多的存粮。
事情迅速闹大。田承嗣闻讯暴怒,认定这是有组织的叛乱,不顾部分将领劝阻,强行派遣最信任的牙兵前往弹压。牙兵平日骄横,动辄打骂普通军卒,积怨已深。此次镇压更是手段酷烈,当场格杀十余名“闹事”军卒,并将为首的两名低级军官枭首示众。
血腥的镇压并未带来恐惧下的屈服,反而彻底激化了矛盾。
当夜,符璘麾下的几个军营首先躁动起来,士卒们聚在一起,议论着白日的惨剧,对田承嗣和牙兵的怨恨达到顶点。符璘趁机暗中推波助澜,将“朝廷仁德,只诛田承嗣”、“牙兵不仁,视我等如猪狗”等言论散布出去。
同时,凌素雪手下的“察事司”细作也如同鬼魅般在城中活动,将各种真真假假的消息散播到每一个角落。
“听说了吗?节度使要把我们最后一点口粮都搜刮去养他的牙兵!”
“成德、卢龙已经投降朝廷了,就咱们魏博还在死扛!”
“朝廷大军已经到了城外五十里了!”
“跟着田承嗣只有死路一条!朝廷说了,只要放下武器,既往不咎!”
恐慌、愤怒、绝望……各种情绪在魏州城内交织、发酵。
第二天清晨,当田承嗣得知连牙兵内部都开始出现不稳迹象,甚至有统领私下抱怨“军心已散,事不可为”时,他才真正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他赖以生存的武力基石,正在这经济与谍报的双重绞杀下,从内部开始崩解。
祸起萧墙,往往比外部的敌人更加致命。
田承嗣独自站在空荡冷清的大厅中,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第一次感到了一种名为“众叛亲离”的绝望。他知道,那把一直悬在头顶的利剑,终于要落下来了。而挥剑的,不仅仅是他视为死敌的杜丰和朝廷,还有那些他曾经信赖或轻视的部下,以及这魏博城内无数双充满怨恨的眼睛。
魏博的天,真的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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