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内死寂了片刻,随即,爆发出由衷的赞叹与议论!
“好!好一个‘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此等气概,羞煞我等碌碌之辈!”
“立意高远,字字千钧!杜拾遗,令郎……真乃神童也!”
“此诗必当传唱天下!”
那孙先生早已目瞪口呆,脸色灰败,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杜甫同样震惊无比,他看着场中那个沐浴在众人惊叹目光中,却依旧沉静如水的幼子,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这首诗……这气象……他已不知该如何形容。
诗会至此,杜丰风头无两。许多原本对杜甫不甚在意,甚至因曹府流言而对杜家有所看法的人,都纷纷主动上前与杜甫交谈,言语间充满了敬佩与结交之意。谁都看得出,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回程的路上,天色已晚,风雪更急。马车内,杜甫久久沉默,只是借着车窗透进的微弱雪光,凝视着靠在自己身边,因疲惫而有些昏昏欲睡的儿子。
“丰儿,”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那首诗……你从何想来?”
杜丰揉了揉眼睛,依偎着父亲,用带着困意的声音嘟囔道:“就是……读项羽本纪,觉得他力拔山兮气盖世,最后却……那般结局,心里憋闷。觉得大丈夫立于世,就当顶天立地,死了也要做鬼中的英雄……便胡乱想出来了……”
又是“胡乱想出”。杜甫不再追问,只是将儿子搂得更紧了些。无论这聪慧来自何处,这都是他的儿子,是杜氏的希望。
马车在风雪中艰难前行,抵达陆浑山庄时,已是深夜。庄园内一片寂静,只有风雪呼啸之声。
然而,就在杜甫抱着熟睡的杜丰下车,准备进入院内时,黑暗中,一个低沉的声音突兀响起:
“杜拾遗留步。”
杜甫悚然一惊,猛地回头,只见院墙角落的阴影里,不知何时,站着一个浑身落满雪花、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那人身形不高,裹在厚厚的黑色斗篷里,看不清面容。
“阁下何人?”杜甫下意识地将杜丰护在身后,沉声喝道。杜丰也被惊醒,警惕地看向那道黑影。
那黑影并未上前,只是压低声音,快速说道:“拾遗不必惊慌。某并无恶意,只是受人所托,传一句话。”
“什么话?”
“曹府之事,恐非止于流言。近日或有小人行龌龊之事,拾遗需谨守门户,尤其……看好小公子。”黑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另,洛阳城内,暗流汹涌,非久居之地。言尽于此,拾遗保重。”
说完,不待杜甫再问,那黑影向后一缩,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更深的黑暗与风雪之中,瞬间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杜甫僵立在风雪中,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比这腊月的风雪更冷数分。
杜丰紧紧抓着父亲的衣角,望着那黑影消失的方向,小脸上再无一丝睡意。
警告?提醒?来自何方?
诗会上的风光似乎还在眼前,但这突如其来的神秘警告,却像一盆冰水,将人拉回现实。这平静的陆浑山,这繁华的洛阳城,水面之下,究竟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暗流与杀机?
风雪更紧了。杜家小小的庄园,在这茫茫夜色中,仿佛一艘随时可能被巨浪吞没的孤舟。
杜丰知道,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他仰头看向父亲紧绷的下颌,轻声道:“父亲,我们回家。”
杜甫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抱紧儿子,大步走向那在风雪中摇曳着微弱灯光的家门。
门内,是他们必须守护的一切。而门外,是已然掀开一角的、深不可测的乱世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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