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河子湾,正值盛夏。
日头毒得很,玉米叶子都卷了边,黄土路被晒得发白,踩上去软绵绵的。村头的杨树上,知了声嘶力竭地叫着,更添了几分燥热。
马成贵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汗衫湿透了贴在背上。他望了望天,万里无云,日头明晃晃的刺眼。这样的天气,本该让人心情爽朗,可马成贵心里却莫名地发毛。
前天傍晚,西山的赵老爷子没了。这本来不是什么稀奇事,老爷子八十六了,算是喜丧。可怪就怪在出殡那天。
按照河子湾的规矩,老人去世要停灵三天,请吹手班子,热热闹闹地送走。赵家子孙多,办得格外排场,十六人抬的柏木棺材,纸扎的童男童女、楼房马车,排了半里地。
送葬队伍浩浩荡荡出了村,向西山祖坟地去。马成贵也跟在人群里,他是赵家的远亲,去送最后一程。
那天的日头也是这么毒,晒得人头皮发烫。吹手班子吹着哀乐,调子却有些走样,唢呐声在燥热的空气里扭曲变形,听着不像送葬,倒像是某种怪诞的庆典。
快到坟地时,怪事发生了。
十六个壮劳力抬着的柏木棺材,突然变得异常沉重。抬杠的汉子们腰弯成了弓形,汗如雨下,青筋暴起,脚步却再也挪不动分毫。
“怎么回事?”有人喊道。
“邪门了,这棺材怎么突然这么重?”
杠头老李经验丰富,摆摆手让众人停下歇息。按规矩,棺材落地不吉利,只能在杠子上垫几块砖头暂时支撑。
“是不是赵老爷子还有什么心愿未了?”有人小声嘀咕。
赵家长子连忙跪在棺前磕头,念叨着:“爹啊,您老就安心走吧,家里一切都好,子孙都来送您了...”
说来也怪,休息片刻后,棺材似乎轻了些,队伍又能继续前行。可没走多远,那种诡异的沉重感又回来了,比之前更甚,压得杠子吱呀作响,仿佛棺材里装的不是一具尸体,而是整块青石。
如此反复三四次,队伍行进得异常缓慢。抬棺的汉子们心里发毛,围观的人群也窃窃私语,都说这情形邪门,怕是冲撞了什么。
最后总算到了坟地,棺材下葬时,又出了怪事。当棺木缓缓放入墓穴时,所有人都清楚地听到——棺材里传来三声清晰的敲击声。
咚、咚、咚。
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脊背发凉。
现场顿时鸦雀无声。赵家长子脸色惨白,颤声问:“刚、刚才什么声音?”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敢应。最后还是杠头老李壮着胆子说:“许是棺材木头热胀冷缩,发出的声响罢。”
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七月的天,哪来的冷缩?
但事已至此,总不能开棺验看。众人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下葬仪式,草草填了土,匆匆回了村。
那天之后,河子湾就笼罩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
马成贵回想起来,心里仍是一阵发寒。他加快脚步,只想赶紧回家。
推开院门,媳妇王桂花正在院里洗衣服。见男人回来,她抬起头,汗湿的头发贴在额头上。
“回来了?灶上有凉茶,自己倒。”桂花说着,又低头搓洗衣物,胳膊上的肉随着动作微微颤动。
马成贵放下锄头,舀了一碗凉茶咕咚咕咚喝下。茶水顺着嘴角流到胸膛,凉丝丝的。
桂花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丝笑:“看你那德行,喝个水都漏一身。”
马成贵抹抹嘴,在桂花身边蹲下,手不老实起来:“漏一身咋了?晚上还有更漏的时候呢...”
桂花一巴掌拍开他的手,笑骂道:“死鬼,大白天的不害臊!一身臭汗,离我远点。”
“嫌我臭?晚上别往我怀里钻。”马成贵嘿嘿笑着,手又摸上桂花的腰。
“去你的!”桂花扭着身子,却也没真躲开,“听说赵家事了没?可真邪门。”
马成贵收回手,脸色严肃起来:“别提了,我现在想起来还头皮发麻。那棺材里的敲击声,真真儿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桂花压低声音:“村里人都说,赵老爷子是不是没死透就被装棺了?”
“别瞎说!”马成贵喝道,“入殓时我就在场,明明没气了的。”
“那怎么回事?”桂花凑近些,声音更低了,“刘寡妇说,怕是'阴棺'哩。”
马成贵心里一咯噔。河子湾老一辈确实流传着“阴棺”的说法——有些死人怨气重,或者冲撞了什么东西,棺材就会变得异常沉重,抬也抬不动,这叫“阴棺”。遇到这种情况,多半会出邪门事。
“净胡说八道。”马成贵嘴上否认,心里却直打鼓。
那天晚上,马成贵做了个怪梦。
梦中他又回到了赵老爷子出殡的场景。十六人抬着棺材,唢呐吹得凄厉。突然,棺材变得漆黑如墨,从缝隙中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梦到这里,马成贵猛地惊醒,心跳如鼓。
月光从窗户纸透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身边的桂花睡得正熟,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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