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二是村里出了名的酒鬼。
他住在村西头那间摇摇欲坠的土坯房里,屋顶的茅草稀稀拉拉,雨天漏雨,晴天漏光。村里人都说,那房子能撑到现在全凭刘老二的酒气撑着——酒气把木头都泡发了,反倒结实了些。
"刘老二,低保钱下来啦!"村会计站在村委会门口扯着嗓子喊。
刘老二正躺在自家门槛上晒太阳,闻言一个鲤鱼打挺——没挺起来,又试了两次才勉强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晃晃悠悠地往村委会走。
"急啥,钱又不会长腿跑了。"会计把三张皱巴巴的百元钞票拍在桌上,"这个月三百,签个字。"
刘老二舔舔手指,歪歪扭扭写下自己的名字,接过钱就往外走。会计在后面喊:"省着点花!别全灌黄汤里!"
刘老二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径直往村口老张家的小卖部走去。十分钟后,他提着两瓶最便宜的散装白酒出来了,兜里只剩下一百五十块钱——正好一半。
这是刘老二的规矩:低保钱一下来,先拿一半买酒,剩下的勉强糊口。要是撑不到月底,就去各家蹭饭,反正村里人厚道,总不会看着他饿死。
但刘老二最喜欢的,还是村里的红白喜事。尤其是白事。
"周祖能死了?"刘老二听到这个消息时,正蹲在村口大槐树下和几个老头晒太阳。
"嗯呐,昨儿晚上走的。"李老汉叹了口气,"才五十出头,说是脑溢血,送到镇医院就不行了。"
刘老二眼睛一亮:"啥时候办事?"
"明天入殓,后天出殡。"李老汉瞥了刘老二一眼,"你又想去蹭酒?"
刘老二讪笑着搓搓手:"哪能啊,我是去帮忙。周家就剩个寡妇带个孩子,多可怜。"
李老汉哼了一声,没再说话。村里人都知道刘老二的德行——谁家有丧事,他准第一个到,美其名曰"陪夜",其实就是冲着丧事上的酒菜去的。特别是"头七回魂"那晚,按习俗要备酒菜招待亡魂,刘老二更是不会错过。
周祖能出殡那天,刘老二果然早早到了。他装模作样地帮着搬了几个花圈,就在账房先生那里登记——随了二十块钱礼金,换来晚上一顿酒席。
酒席上,刘老二喝得满面红光,跟几个同样好酒的村民划拳斗酒,全然不顾这是丧事场合。周寡妇红着眼睛过来敬酒时,刘老二还大着舌头说:"嫂子别难过,有啥事跟兄弟说!"
旁边几个村民直摇头。谁不知道刘老二的"帮忙"就是句空话?去年王老汉去世,刘老二也说帮忙,结果喝醉了把王家的腌菜缸当尿壶,气得王家儿子差点揍他。
头七这天傍晚,刘老二特意洗了把脸——虽然脖子和耳根还是黑的——换了件稍微干净点的蓝布衫,往周家走去。
天刚擦黑,周家院子里已经亮起了灯。堂屋正中摆着周祖能的遗像,前面是供桌,上面摆着几样周祖能生前爱吃的菜,还有一瓶白酒和几个小酒杯。
刘老二进门时,屋里已经有几个人了——周祖能的堂弟周祖德,还有两个远房侄子,都围着炭盆烤火。见刘老二进来,周祖德勉强点点头:"来了?"
"来了来了。"刘老二搓着手凑到炭盆前,"天儿真冷哈。"
没人接话。刘老二也不在意,眼睛直往供桌上瞟。按习俗,回魂夜要备酒菜招待亡魂,但活人也可以陪着喝点——这才是刘老二来的目的。
周寡妇从里屋出来,眼睛还是肿的,轻声说:"几位叔叔坐,我去热菜。"
不一会儿,几盘热菜上桌,周寡妇又拿出几个酒杯:"按规矩,得给我当家的留一杯..."她说着声音就哽咽了。
"嫂子别忙活了,去歇着吧,这儿有我们呢。"周祖德劝道。
周寡妇点点头,回里屋去了。刘老二立刻活跃起来,给每个人倒上酒:"来来来,咱们陪周哥喝一杯。"
酒过三巡,炭盆里的火渐渐弱了,但没人去添炭——按规矩,回魂夜的火不能太旺,怕吓着回家的亡魂。屋里越来越冷,刘老二却越喝越热,话也多了起来。
"周哥是个好人啊,"刘老二大着舌头说,"去年我摔沟里,还是他把我背出来的。"
周祖德冷笑一声:"那你记得他背你出来时说的啥不?"
刘老二一愣:"说...说啥了?"
"他说'刘老二,你再这么喝,早晚死在这口黄汤上'。"周祖德盯着刘老二,"没想到,先走的是他。"
屋里一时沉默下来。刘老二讪讪地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不知又喝了多久,刘老二只觉得头越来越沉,眼前的几个人影也开始晃动。他隐约听见周祖德说:"...时辰差不多了,咱们小点声..."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刘老二是被冻醒的。
他一个激灵,发现自己趴在供桌上,半边脸都压麻了。屋里一片漆黑,只有供桌上两根白蜡烛还亮着,投下摇曳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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