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庆十六年,暮春时节。
周子安背着书箱,沿着蜿蜒的山路踽踽独行。他今年二十有五,生得眉清目秀,一袭青布长衫虽已洗得发白,却浆洗得干干净净。这是他第三次赴京赶考,前两次都名落孙山,家中老母日夜纺纱织布,才勉强凑足了这趟盘缠。
"这次定要考取功名,不负母亲期望。"周子安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抬头望了望天色。日头已经西斜,林间雾气渐起,远处的山峦被染成了暗紫色。
他掏出怀中地图,眉头越皱越紧。按说这个时辰该到青石镇了,可眼前除了连绵不绝的树林,连个人影都看不见。周子安这才惊觉自己可能走错了路。
"糟糕!"他拍了拍额头,"定是晌午那个岔路口走错了方向。"
林间忽然刮起一阵阴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仿佛有无数人在低声絮语。周子安打了个寒颤,加紧脚步向前走去。天色越来越暗,林间小径几乎看不清了。
就在他几乎绝望时,前方隐约出现一座土坯房的轮廓。那房子孤零零地立在林间空地上,屋顶茅草稀疏,土墙斑驳,窗户里透出微弱的灯光。
"有人家!"周子安心中一喜,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
他轻轻叩响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请问有人吗?小生赶路迷途,想借宿一晚。"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老妇人的脸。那老妪满头白发,眼睛却亮得吓人,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幽的光。
"谁啊?"老妪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周子安连忙作揖:"小生周子安,赴京赶考途中迷路,想借贵处暂住一宿,明日一早就走,绝不多扰。"
老妪上下打量他一番,忽然咧嘴笑了,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读书人啊...进来吧。"
屋内比外面更暗,只有一盏油灯摇曳着微弱的光芒。周子安环顾四周,发现这屋子简陋得可怜:一张木桌,两把竹椅,角落里堆着些干柴,墙上挂着几串风干的草药,散发出一股苦涩的气味。
"就老婆子一个人住,简陋得很。"老妪指了指里屋,"那儿有张床,你睡那儿吧。"
周子安连连道谢:"多谢婆婆收留,小生感激不尽。"
老妪忽然凑近,周子安闻到一股腐朽的气味从她身上散发出来:"记住,夜里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开窗看。"
周子安一愣:"这是为何?"
"这山里...不太平。"老妪的眼睛在灯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尤其是今晚。"
周子安背后一凉,强笑道:"婆婆说笑了,小生读圣贤书,不信这些怪力乱神之事。"
老妪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转身去灶台边忙活。不一会儿,端来一碗稀粥和几块硬邦邦的馍馍:"将就着吃吧,山里没什么好东西。"
周子安确实饿了,也不推辞,三两口就把食物吃了个干净。饭后,老妪又给他倒了碗热茶,茶汤浑浊,味道苦涩中带着一丝甜腥,周子安皱了皱眉,还是喝了下去。
"早些歇息吧,明日还要赶路。"老妪收拾了碗筷,指了指里屋,"床铺好了。"
里屋比外间更小,只有一张木床靠窗摆放,床上铺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被褥。周子安放下书箱,坐在床边,忽然发现窗户外面的月光异常明亮,将树影投在窗纸上,如同无数张牙舞爪的鬼影。
他摇摇头,暗笑自己疑神疑鬼,吹熄了床头的油灯,和衣躺下。也许是赶路太累,那碗茶又有些安神的功效,不一会儿,周子安就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周子安被一阵轻微的敲窗声惊醒。
"笃、笃、笃"——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像是有人用指甲轻轻叩击窗棂。
周子安猛地睁开眼,屋内一片漆黑。月光被云层遮住,窗外树影婆娑,那敲窗声仍在继续。
"谁?"周子安声音发颤。
敲窗声停了,片刻后,一个女子的声音幽幽传来:"公子...开窗..."
那声音柔媚入骨,却又带着说不出的诡异,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贴在耳边低语。
周子安想起老妪的警告,浑身汗毛倒竖,死死盯着窗户,一动不敢动。
"公子...外面好冷...让我进去..."女子的声音带着哭腔,窗棂上的敲击变成了抓挠,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吱"声。
周子安的手不由自主地摸向窗栓,却在最后一刻停住了。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听过的鬼故事——夜半鬼叫门,千万不能应。
"公子...你忍心看我冻死在外面吗?"女子的声音忽然变得凄厉,"开窗!快开窗!"
抓挠声越来越急促,窗棂剧烈震动,整扇窗户都在摇晃。周子安惊恐地发现,窗纸上渐渐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那是个女子的轮廓,长发披散,身形窈窕,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扭曲感。
"滚开!"周子安终于忍不住大喊一声,抓起枕边的《论语》朝窗户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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