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门无声地滑开,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
神宫寺踏入“静室”的瞬间,仿佛坠入一片深海,连心跳声都被厚重的隔音墙壁吞噬。
空气冰冷而凝滞,前方,三道身影端坐在黑曜石长桌后,脸上戴着毫无表情的白色能面,只在眼部和嘴部留有空洞,如同三尊审判世人的古老神只。
居中的长老面具正对着她,那空洞的眼眶仿佛能洞穿人心。
一个经过处理的、分辨不出男女的冰冷声音在静室中回响,没有来源,却无处不在:“佐藤光,已构成‘广域心理污染源’。根据特级咒术条例,必须立即收容。”
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像是在宣读一份既定事实。
神宫寺深深低下头,长发垂落,遮住了她的神情。
“长老,”她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监察科的报告我看过。但佐藤光从未主动攻击任何人,也未使用过任何传统意义上的咒术或咒力。”
“呵。”一声轻蔑的冷笑从左侧面具后传来,“正因如此,才更可怕。”
中央的长老接过了话头,声音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神宫寺,你还不明白吗?她的存在,不是在制造怨灵,而是在消解‘特权’。咒术师之所以是咒术师,是因为我们能‘看见’普通人看不见的东西,这是维持世界表里平衡的基石,也是我们存在的意义。而她,佐藤光,正在让普通人也能‘感知未来’。这种廉价又平等的‘看见’,是对咒术界数百年根基的根本性挑战。当每个人都能预知危险,咒术师的价值何在?我们守护的‘秩序’又将变成什么?”
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敲碎了所有伪装。
他们恐惧的不是破坏,而是“分享”。
神宫寺沉默了,静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冰。
她能感受到三双隐藏在面具后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她,等待她的屈服。
良久,她缓缓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直视着中央那张空白的面具。
“如果我说,根据最新评估,已经有超过两百名普通人能稳定接收到她的‘信号’呢?”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无声的巨浪,“你们打算把这两百人,以及未来可能出现的两千人、两万人,都列为威胁,一并‘收容’吗?”
会议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同一时刻,在城市另一端的安全屋内,佐藤光挂断了一个加密电话。
电话是监察科内应田村冒着巨大风险打来的,消息简短而致命:咒术高层已秘密部署“静默者小队”。
那是一群精神受到过特殊屏蔽训练的退役术师,他们无法被共鸣,也无法被感知,如同行走在信息洪流中的幽灵。
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像猎犬一样,嗅出并隔离城市中所有出现异常预知能力的“共鸣接收者”。
佐藤光缓缓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人群。
她知道,躲藏和被动的传播已经走到了尽头。
对方已经不满足于抓捕她,而是要剪除所有和她产生连接的“枝叶”。
她不能再等待了。
与其让那些无辜的人因她而被牵连、被隔离,不如主动为他们制造一个“安全出口”。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脑中成形。
她戴上帽子和口罩,走进了一家对公众开放的商业录音棚。
在支付了一小时的费用后,她走进了那间小小的、被吸音棉包裹的房间。
她没有唱歌,也没有说话,只是将麦克风的灵敏度调到最高,然后闭上眼睛,调整呼吸。
她开始回忆,回忆起那些因她而起的预知梦境。
地铁脱轨前一刻的尖叫,办公室燃起大火的灼热,孩子摔倒前的惊呼……那些庞杂的情绪洪流通过她的身体,最终被转化为一种极其稳定的生理节拍。
录音设备忠实地记录下这一切——一段五分钟的白噪音,细听之下,才能发觉其中夹杂着极低频的心跳与悠长的呼吸韵律,如同来自母体的安抚。
她将这段音频命名为《晚安城市》,通过一个新注册的匿名账号,上传到了国内外数个主流的播客平台。
简介栏里,只留下了一句简单的话:“献给所有睡不着的人。”
三天后,奇迹以一种井喷的方式发生了。
一名患有重度考试焦虑的高中生在社交平台上匿名留言:“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最近总是失眠。昨晚睡前听了一段白噪音,结果做了一个很清晰的梦。梦里一个穿着我们学校校服的女孩,反复对我说‘别坐七点半那趟早班地铁’。我吓醒了,今天迟到了半小时,结果……新闻说,那趟车真的因为信号故障脱轨了。”
这条留言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迅速激起千层浪。
“楼上!我也是!我梦见我们办公室的饮水机线路短路,然后提前跟主管请假了,今天回去一看,十三楼真的烧得一片狼藉!”
“我梦到我孙子在公园会从滑梯上摔下来,今天下午我一直守在他旁边,真的在他脚滑的一瞬间抓住了他,老天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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