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兽皮帘子被一只沾着零星雪沫和暗红血迹的大手猛地掀开,裹挟着一股雪原深处特有的凛冽寒气与浓重的、新鲜猎物特有的血腥气,瞬间灌满了温暖的洞窟。顾衡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如同一座移动的雪山,挡住了洞口大半的光线。
他肩上扛着一头体型庞大、已经处理过的雪羚。那羚羊的皮毛呈现出一种纯净的银灰色,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泛着柔光,显然是最顶级的货色。他随手将沉重的猎物扔在洞穴入口附近专门处理猎物的石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顾衡脱下沾染了血污和雪水的厚重外皮,露出里面深色的贴身兽皮短褂。他动作利落地走到火塘边,添了几块干燥的松木,原本有些微弱的火焰立刻噼啪作响地旺盛起来,橘红色的火光跳跃着,驱散了洞外的寒气,也映亮了他冷硬俊朗的侧脸轮廓,以及那双依旧没什么情绪波动的银灰色眼眸。
他熟练地用锋利的石刀切下几块最肥美、纹理最漂亮的雪羚腿肉,用削尖的树枝串好,架在重新燃旺的火堆上方。油脂很快被高温逼出,滴落在燃烧的木柴上,发出滋滋的诱人声响,浓郁的肉香混合着松脂燃烧的独特气息,迅速在洞窟里弥漫开来,勾得人食指大动。
苏妩原本正裹着那件银狼毛皮草小袄,蜷在铺着厚实狼皮的宽大石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自己蓬松柔软的狐尾尖。此刻闻到这霸道的肉香,肚子立刻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她坐直身体,狐狸眼亮晶晶地望向火塘边那个专注烤肉的高大身影。
火光勾勒着他肌肉贲张的臂膀线条,沉稳而充满力量感。他翻动肉串的动作简洁有力,带着一种丛林猎食者特有的精准和耐心。那专注的侧脸在光影中显得格外深邃,少了几分平日的冰封感,多了点人间烟火的气息。
很快,肉块外层呈现出诱人的焦糖色,内里却依旧保持着鲜嫩多汁的状态。顾衡拿起一串烤得恰到好处的肉,走到石椅边,递向苏妩。他的动作依旧直接,没什么温情脉脉的铺垫,仿佛只是完成一项任务。
"吃。"声音低沉,没什么起伏。
苏妩却没有立刻去接。她仰起那张被火光映得愈发娇媚的小脸,狐狸眼里氤氲着水汽,眼尾的红痣在跳跃的光线下像一颗小小的、燃烧的星子。她微微嘟起红唇,声音又软又糯,带着一丝撒娇的鼻音:
"夫君……"她拖长了调子,像带着小钩子,"手酸……没力气了……"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顾衡拿着肉串的那只骨节分明、布满薄茧的大手,眼神无辜又充满暗示。
顾衡递肉的动作顿住。银灰色的眼眸垂下,落在她那张写满"我很柔弱需要照顾"的小脸上。火光在她眼底跳跃,那里面盛着的,分明是狡黠的期待,哪有半分真正的无力?
洞穴里安静了一瞬,只有油脂滴落火中的滋滋声。
顾衡的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他看着苏妩那双充满期待、仿佛他不答应下一秒就能掉下金豆子的狐狸眼,又看了看手里香气四溢的烤肉。昨夜她在他怀里哭诉"太凶了"的画面,以及今晨她软软喊"痛"的样子,毫无预北地闪过脑海。
一种熟悉的、带着点无奈和更多纵容的情绪悄然滋生。
他抿了抿薄唇,没有言语。高大的身躯却在石椅边坐了下来。他没有像苏妩预想的那样,将肉串递到她嘴边喂她,而是做出了一个更符合他狼族本性、也更原始的动作﹣-
他直接用另一只干净的大手,捏住了烤得滚烫、香气扑鼻的肉块边缘。那足以轻易撕碎猎物皮毛骨肉的指力,此刻却控制得恰到好处。只听"嗤啦"一声轻响,坚韧的兽肉在他指下如同柔软的草叶般被轻松撕开。
他撕下了一小块大小适中、边缘还带着一点诱人焦脆、内里汁水丰盈的肉条。指尖被肉汁和热度染得微微发亮。
然后,在苏妩带着惊喜和更多期待的目光注视下,顾衡捏着那块散发着致命香气的肉条,直接送到了她的唇边。
他的动作依旧带着点生硬的直接,没有半点旖旎的意味,仿佛在投喂一只嗷嗷待哺的幼崽。但那专注的眼神,和指尖小心翼翼避免碰到她唇瓣的细微动作,却泄露了那份笨拙的、只属于她的温柔。
"吃。"依旧是那个简单的字,声线却似乎比刚才低沉柔和了一丝。
苏妩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满溢出来。她毫不客气地张开嘴,啊呜一口,将那块送到嘴边的美味叼住。温热的肉汁在口中爆开,鲜香浓郁,带着松木的烟火气,好吃得让她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小巧的鼻尖微微耸动,像只真正尝到珍馐的小狐狸。
"唔……好吃……"她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一边咀嚼,一边用那双水光潋滟的狐狸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顾衡
顾衡被她这毫不掩饰的餍足模样看着,捏着肉块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他沉默地继续撕肉,动作似乎比刚才更流畅自然了一些。撕下,递到唇边。苏妩张嘴,叼走。偶尔她的唇瓣会不经意地蹭过他带着薄茧的指尖,带来一点微妙的、如同羽毛拂过的酥麻触感。顾衡递肉的动作便会微不可察地顿上一瞬,随即恢复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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