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石墙上投下抖动的阴影，佩恩猛地从铺着羊皮纸的橡木桌前站起身，拳头重重砸在桌面上。
“不对，巴布，这里不对！”他嘶哑的声音在塔楼房间里回荡，手指狠狠点向摊开的梦境草图，“我们漏掉了最关键的东西！”
先知巴布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胸口随着沉重的呼吸起伏。他已经陪着年轻的领主复盘这个噩梦整整三天了。
“大人，您慢点说。”巴布的声音干涩得像磨砂，“您是说……那些光？”
“就是光！”佩恩焦躁地在房间里踱步，丝袍随着他的动作摆动，“梦境里，只要躲在阴影中、山洞里、夜间活动，就能活下来。这说明什么？”他突然转身，披风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巴布皱眉沉思，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说明……白天的光会杀人？”
“没错！”佩恩猛地扑回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烛光在他深陷的眼窝里跳跃，“是恒星的光线出了问题！我们称之为太阳的那个东西，它的光有了杀伤力！”
巴布困惑地摇头：“可是大人，您说的恒星，哦，不，是那个太阳，如果是太阳靠近，为何没有高温？梦境里没有火海，只有……刺眼的光。”
“这就是问题所在！”佩恩激动地拍打图纸，“如果真是恒星拉近了距离，即使躲在阴影里也逃不过高温蒸烤。但梦境告诉我们，只要避开光就能活。那么这光是什么？”
他突然直起身，仰头望着石砌的天花板，仿佛要穿透它直视天空：
“外星文明发射的激光？”他喃喃自语，随即又猛烈摇头，“不，不可能。如果有这等科技，他们早就降临了，何必用这种方式？这是降维打击，我们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佩恩的声音逐渐升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
“那么这无数的光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偏偏是阳光变得致命？”
他突然转身，死死抓住巴布的肩膀。
“不是高温，巴布，是别的东西！是辐射？还是紫外线？”佩恩的眼睛因恐惧而睁大，“难道天光冲破天际，扰乱了磁场，彻底摧毁了臭氧层？强大的紫外线照射下来……”
巴布因肩上传来的疼痛而皱眉，但他没有挣脱。他看着领主脸上混合着疯狂与智慧的表情，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臭氧层……”佩恩松开手，踉跄后退，直到脊背撞上冰冷的石墙，“如果只是稀薄，我们还有救。如果真的破了……”他苦涩地笑了，“那就全完了。”
他突然滑坐在地上，铠甲与石墙碰撞出刺耳的响声。双手插入浓密的金发中，手指紧紧抓住头皮。
“我该怎么办？谁能告诉我？”他的声音突然变得脆弱，像个迷失方向的孩子，“在这个愚昧的时代，连个懂科学的人都没有。巴布，你说，难道科学的尽头真是玄学？需要神秘力量来拯救我们？”
巴布沉默地走到他身边，单膝跪地，将手轻轻放在佩恩的肩甲上。
“大人，”巴布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我不懂什么科学，什么臭氧层。但我知道，是您从毁灭中救了我的村子，是您打破了所有的阴谋。无论面对的是什么，光也好，黑暗也罢，我会跟随您，直到最后。”
佩恩抬起头，眼中闪烁着烛火的反光，也闪烁着某种新生的决心。
“不能被晒到……”他轻声重复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向桌前，拿起一支羽毛笔，“无论如何，先确保所有人明白这点——绝不能被阳光直射。”
羽毛笔尖落在羊皮纸上，开始飞快地书写。烛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在石墙上扭曲、舞动，如同他们正在面对的那个未知而可怕的未来。
又一个黄昏，光线透过书房高窗，将空气中浮动的尘埃染成暗金色。佩恩伯爵站在一张几乎覆盖了整个桌面的巨大领地地图前，地图上早已不是原有的疆界与地形，而是被无数朱砂笔绘制的箭头、圈点和潦草的注释所覆盖，仿佛一张预示厄运的蛛网。他的眼眶深陷，里面布满了连日熬夜的血丝，经过数日不眠不休的反复推演、沙盘模拟和计算，结论冰冷，唯一的生路，在于地下，在于忍耐，在于时间。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重重地点在地图上代表他主城“黑泽城”的位置，对肃立在一旁，面容同样凝重的阿尔瓦和戴维斯下达了命令，声音因疲惫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铁石般意志：
“传我的命令，即刻起，领地内所有房屋，无论贵族府邸还是平民居所，必须在下方挖掘地下室，深度至少要三米以上。粮仓、仓库、各行政单位……所有这些关键建筑之间，要用隧道连接起来，要快，要坚固！仿佛一只无形的手在地底为它们织就一张新的脉络。”
他移动手指，划过几条代表水脉的蓝色曲线：“还有地下的水。重新铺设我们的供水管道，同时挖掘备用管道。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他的指尖敲击着几处预先选定的地点，“建造大型储水池，要能积蓄足够的地下水。这是我们的命脉，不容有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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