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李长庚的脑子里嗡嗡作响,像是有几百只苍蝇在里面开派对。
他看着那个自称“钟表匠”的瘸腿老人,又看看他身边那个眼神明亮得吓人的真伊万诺夫,最后目光落回到那个被陆锋用枪顶着脑袋,脸上笑容已经彻底僵住的假货身上。
【我操……】
【这他妈的……是唱的哪一出啊?!】
【金蝉脱壳?暗度陈仓?】
【我们这帮人,从头到尾,又是炸桥又是钻下水道,跟克格勃的王牌打生打死,死了那么多兄弟……结果他妈的就只是个诱饵?!】
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混杂着滔天的怒火,瞬间就冲上了李长庚的天灵盖。
他感觉自己这大半辈子在权谋场上练就的城府和心机,在今天晚上,被这帮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们,按在地上,来来回回地摩擦,碾得连渣都不剩了!
“钟表匠”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半点波澜,只是平静地解释道:
“李副司令,幽灵行动的核心,从来都不是‘营救’,而是‘替换’。克格勃的监控密不透风,想从疗养院里悄无声息地带走一个人,绝无可能。唯一的办法,就是用一个足够分量的诱饵,吸引他们所有的注意力,在我们制造出的混乱掩护下,完成真正的目标。”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陆锋、何雨水,还有那些幸存的特工,声音里多了一丝郑重。
“你们,就是那个最完美的诱饵。你们闹出的动静越大,我们的成功率就越高。从这个角度来说,同志们,你们的任务完成得非常出色。”
这话像是一瓢冷水,浇灭了李长庚一半的火气。
是啊,从结果来看,他们成功了。
可是……那些牺牲的兄弟……
陆锋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顶着假伊万诺夫后脑勺的枪口,又用力了几分,骨节因为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咔吧”声。
他不在乎什么大局,什么计划,他只知道,自己和自己的战友,被当成了棋子,被摆在最危险的地方。
何雨水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冷静。
她的目光,却一直锁定着教堂外的动静。
“外面的包围圈正在收拢,”她的声音冷静得像是在做项目汇报,“装甲车已经完成了阵地部署,重机枪进入了预备射击位。天上的武装直升机不止一架,他们封锁了所有的空中路线。我们原定的接应飞机,不可能降落了。”
她的话,让刚刚才看到一丝曙光的众人,心又一次沉了下去。
“飞机?”“钟表匠”闻言,嘴角咧开一个嘲讽的弧度,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齿,“谁说我们要坐飞机走了?”
他用手里的桦木拐杖,不轻不重地敲了敲脚下的石板地,发出“叩、叩”两声闷响。
“莫斯科的地上有多繁华,它的地下,就有多深邃。”
他转过身,指向圣坛后方那条幽深的黑暗通道。
“这里,连接着莫斯科二号地铁系统。斯大林时代为了应对核战争而修建的战备要道,早就被废弃了。它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遍布整个莫斯科的地下。那才是我们真正的回家路。”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如同魔龙咆哮般的低吼声,隐隐约约地从他们来时的方向传来,声音不大,却让在场所有人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是火焰喷射器的声音!
“‘红焰’小队追过来了。”陆锋咬着牙说道,“他们从供暖管道追过来了!”
唯一的退路,也被堵死了!
“钟表匠”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看了一眼那个假伊万诺夫,眼神冰冷。
“看来,他身上有我们不知道的追踪器。”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
“钟表匠”甚至没有多说一个字,直接扣动了扳机。
那个假伊万诺夫的脑袋,像个烂西瓜一样炸开,红的白的溅了一地。
那张凝固着惊愕与不甘的脸,重重地摔在了冰冷的石板上。
做完这一切,老人像只是碾死了一只蚂蚁,他把那把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的老旧手枪重新揣回怀里,沉声喝道:“没时间了!所有人,进通道!”
何雨水搀扶着几乎脱力的陆锋,赵铁柱背着昏迷的钱嘉诚,李长庚带着剩下的特工护卫着真正的伊万诺夫博士,所有人,没有任何犹豫,鱼贯而入,消失在了那片深邃的黑暗之中。
当最后一个人的身影消失后,那面石墙,又缓缓地,无声地合上了。
教堂内,只留下一具无头的尸体,和越来越近的火焰咆哮声。
……
地铁隧道。
这里和供暖管道又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一股混合着铁锈、霉菌和陈年尘土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手电筒的光柱,像是被黑暗吞噬了一般,只能照亮前方不到十米的距离。
脚下是冰冷潮湿的铁轨和碎石,两侧是斑驳的混凝土墙壁,上面布满了青苔和不知名的粘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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