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内宅在姜玖璃一番整治之下,终于尘埃落定。
李沐白对此态度明确,他并非真正的李家嫡子,对这些身外之物并无兴趣,且志在朝堂权谋,而非商贾经营,便全权交由姜玖璃处置。姜玖璃亦知,若想支撑李沐白日后在波谲云诡的官场乃至更广阔的舞台上运作,仅靠朝廷那点微薄俸禄和李家原有的死钱是远远不够的。银钱,是权力的血液,是撬动局势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杠杆。
李沐白跟她说了,真正的李沐白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胞妹,过着被刘氏几乎等同于软禁的日子。
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几乎被遗忘的身影——李洛薇,李勋的嫡女,李沐白的胞妹,承氏家族承运商行真正继承者。
李洛薇被养得有些怯懦,生母早逝,父亲不闻不问,在刘氏的压制下长大,空有嫡女名分,却活得像个透明人。姜玖璃记得,李沐白刚回府被刘氏塞进破落院子时,还是这个妹妹带着丫鬟偷偷提前去打扫了几日。她心地善良,却在这吃人的后宅中毫无自保之力,只会整日垂泪,或是将渺茫的希望寄托于未来能嫁个“好”人家,寻求夫家的庇护。
姜玖璃看在眼里,眉头微蹙。这世间,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女子若不能自立,将命运系于他人之身,终究是镜花水月,一朝倾覆,便是万劫不复。
她寻了个午后,将李洛薇叫到自己房中。
李洛薇怯生生地走进来,低着头,不敢直视这位美得惊人、手段也让她畏惧的新嫂嫂,声音细若蚊蝇:“嫂……嫂嫂寻我何事?”
姜玖璃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屏退了左右,亲手斟了杯热茶推到李洛薇面前,目光平静地审视着她,开门见山:“妹妹,你日后,有何打算?”
李洛薇一愣,茫然抬头:“打算?……自是……自是听从父亲安排,若能……若能寻一门妥当的亲事……”
“然后呢?”姜玖璃打断她,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将李家这份或许早已千疮百孔的家业,作为嫁妆带入夫家,从此仰人鼻息?或是任由它在你父亲手中、在刘氏母子的蚕食下彻底败落,让你日后在婆家连最后一点倚仗和底气都没有?”
李洛薇被问得脸色发白,嘴唇嚅动了几下,却说不出话来,眼中迅速积聚起水汽,又是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女子如何?”姜玖璃声音微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女子便天生只能依附父兄、夫君而活?便只能将自己的命运、荣辱,乃至生死,都交到他人手中,祈求别人的怜悯和庇护?”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哗啦”一声推开窗户,初夏明媚的阳光和带着草木气息的风瞬间涌入。她指着院中一株看似柔弱,却努力向着阳光伸展枝叶的西府海棠,声音清越:
“洛薇,你看那株海棠。它若只知依附旁边那棵老树,一旦老树倾颓,它便只能随之萎落尘埃。但你看它的根,它也在努力向下扎根,它的枝叶,也在拼命向上生长,自己汲取雨露阳光!唯有自己将根须扎得足够深,足够广,才能不惧风雨,才能在这院中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甚至……开出最绚烂的花!”
李洛薇怔怔地听着,看着窗外那株沐浴在阳光下的海棠,又看向逆光而立、周身仿佛镀上一层金边的嫂嫂,心中某处被狠狠触动。
姜玖璃转过身,目光灼灼,如同最亮的星辰,直视李洛薇有些躲闪的眼睛:“李家如今内忧虽暂平,但根基已伤,外强中干。你兄长志在朝堂,无心家业;父亲年事已高,精力不济,且……你也知道他靠不住。你,李洛薇,才是李家名正言顺的嫡女!是承夫人留下的血脉!这份家业,你不站出来守着,谁守?你不去争,不去管,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它被蛀空、被败光,让你母亲九泉之下难以瞑目,让你自己日后连一处安身立命的退路都没有吗?”
“可我……我什么都不懂……那些账本、铺子、庄子……我看着就头晕……”李洛薇声音带着哭腔,是长久以来被否定和忽视养成的自卑。
“不懂便学!”姜玖璃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这世上没有人天生就懂!从明日起,你就跟在我身边。我看账,你便在旁边看;我见管事,你便在旁边听;我处理庶务,你便在旁边学!我会教你如何看穿账目里的猫腻,教你如何分辨哪些人是真心办事,哪些人是阳奉阴违,教你如何用人之长,又如何抓住他们的短处,让他们不敢欺你!”
她走上前,握住李洛薇冰凉而微微颤抖的手,语气稍稍放缓,却带着更沉、更坚实的力量:
“洛薇,你记住嫂嫂今天的话。别人的庇护,无论是父兄还是夫君,都可能是暂时、会消失的。丈夫可能会变心,娘家可能会靠不住,世道可能会翻覆。但唯有你自己学到脑子里的本事,唯有你自己亲手攥在手里的产业和银钱,才是谁也夺不走、打不破的!这才是你能挺直腰杆做人,能掌控自己命运,能在这世上安身立命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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