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暝在外风尘仆仆地奔波了许久,仿佛踏遍了山川湖海,身上似乎还带着不同地域的气息:森林的湿润、荒漠的干燥、海风的咸涩。他揉了揉略显酸涩的眉心,感觉积累的疲惫并非仅来自肉体,更多是一种处理各方繁杂信息、权衡无数利弊后的心神损耗。
他静下心来,梳理着近来通过不同渠道汇拢的消息碎片。说实在的,绝大多数都算不上新鲜,无外乎是人类与妖怪势力之间日益频繁的摩擦、边界地带的资源争夺、以及由此引发的零星冲突与相互猜忌,如同沉闷阴雨前的阵阵雷鸣,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却又迟迟未见倾盆。真正能让他沉寂的心湖泛起一丝涟漪的,是关于那个名叫芦屋道满的阴阳师,以及他那套号称“播磨流”的异端学说的传闻。
这套东西,从根子上就透着一股与阴阳寮那套严密体系格格不入的野性与实用主义气息。它不讲究繁文缛节,不看重师承血脉,甚至有些离经叛道,专攻那些被正统视为“旁门左道”却能快速见效的术法。可偏偏就是这等“野狐禅”,竟在那些饱受妖物侵扰、又苦于朝廷苛捐杂税与阴阳寮高昂驱魔费用的边远村落里,如旱地逢甘霖般迅速传播开来,甚至隐隐有了抱团取暖、自成体系的趋势。
最耐人寻味的是,素来将阴阳道视为禁脔、对任何挑战其权威的异端都采取雷霆打压姿态的阴阳寮,此次的反应却异常迟缓且暧昧。并未立刻派出精锐力量进行清剿,反而像是在暗中观察,甚至有意纵容其发展。这反常的沉默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算计?是内部意见不合?是打算养寇自重?还是想等播磨流壮大到一定程度,再以“整顿秩序、清除邪说”为名,行吞并吸纳之实?
星暝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身旁的古木,眼中闪烁着深邃的算计光芒。敌人的敌人,哪怕只是个莽撞的挑战者,其存在本身就能牵制对方的精力。这颗意外落入棋盘的棋子,或许能搅动一番局面。想起自己似乎曾在无意间,于这枚棋子萌芽时轻轻推动过一把,他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于是,他悄然布下几步暗棋:令手下善于隐蔽与言辞者,混迹于乡野村落,在闲聊攀谈中,“无意”间赞叹几句播磨流法师如何不辞辛劳、为民除害且“收费公道”(甚至时常不收钱);又动用了一些对空间的微妙影响能力,精心策划了几场“巧合”,让那位道满法师在荒废古宅、深山洞穴乃至旧书摊上,一次次“幸运地”发掘出某些残破的古卷。那些卷轴上记载的,多是些冷僻、古老、甚至略带风险,却极易上手、威力不俗的实用术法残篇——至于其来源是否清白,内容是否完整无缺,是否存在隐藏的陷阱或反噬,那就不是星暝需要操心的事了。
他心中暗自勾勒着一幅图景:若这播磨流真能成势,如同野火般蔓延,足以与庙堂之上的正统分庭抗礼,甚至撼动其根基,那么这潭水就算是被彻底搅浑了。届时,自己便可隐于幕后,或暗中资助,或挑拨离间,或趁乱取利,无论如何,都能让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们头疼好一阵子。
然而,蓝图终究是构想。星暝长长呼出一口气,将这份带着冷冽意味的期待暂且压下。持续的舟车劳顿与心力交瘁,此刻化作了强烈的倦意,如同潮水般涌上。他现在只想回到那个无比熟悉的博丽神社,瘫倒在阳光晒得暖融融的木制廊下,手边放着一杯足以慰藉风尘的热茶,耳畔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偶尔响起的清脆风铃,享受一段真正属于自己的宁静时光。
“唉,这东奔西走、劳心劳力的差事,何时才是个头?”他忍不住低声抱怨,“八云紫那老……老谋深算的家伙,顶着‘妖怪贤者’的尊号,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净会躲在隙间里优哉游哉,把这对外奔波协调、对内整合信息的苦差事全丢给我一个人……”他今日确实试图寻找紫的踪迹,意图商议几件关乎未来布局的要事,然而感知延伸出去,探入那些常人无法察觉的空间褶皱,却始终捕捉不到那抹独特的、带着神秘气息的身影,只得无奈作罢。
带着满腹无人可诉的牢骚,他终于出现在了返回博丽神社的最后一程山道。石台阶蜿蜒向上,隐没在苍翠的林木之中。然而,刚踏上第一级石阶,他的目光便被台阶旁一些极不协调的物件牢牢吸引住了。
只见六七块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木牌,像是被随意却又带着执拗地插在石阶旁的泥土里。这些木牌显然是从不同地方拆下来的边角料,材质粗糙,边缘甚至带着毛刺。上面用某种黑炭写满了歪歪扭扭、却极力想表达愤怒与控诉的字句:
“星暝!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胡萝卜图案)x3”
“无耻老赖!欺压弱小兔族!天理何在!”
“警告!此山有老赖出没!注意财产安全!”
“欠债不还,神社抵押!(画着一个箭头指向山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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