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后的江南暖意渐浓，青娘染坊的技艺学堂里，新一批学徒正跟着阿树学习基础染色，而账房内的三人却对着一张地图陷入沉思。温景然指尖点在江南与江北交界的几个村镇上：“这些地方多是山区，百姓手里有好布料，却因离城镇远，找不到好染坊，只能用土法染些单调颜色。瑞锦祥倒台后，这里成了市场空白。”
沈行舟摩挲着下巴补充：“我听说那边的山民还种着野生蓼蓝和栀子，原料充足。只是山路难行，咱们若是在镇上开分店，客源未必能覆盖到偏远村落。”
青娘盯着地图良久，忽然眼睛一亮：“既然固定分店不便，咱们就做流动染坊！用马车改造，载上染缸、染料和工具，巡回在各村镇之间，既能给百姓染布，又能收购他们的原料，还能推广咱们的融合工艺。”
这个想法让沈行舟和温景然眼前一亮。温景然立刻起身：“我去安排马车改造，要选结实的大车，车厢做双层，下层放染缸和炭火，上层放工具和原料，还要做好防水防潮。”沈行舟则接话：“染料和配方我来准备，多带些基础色的原料，再备上《色彩记》，方便百姓挑选样式。”
三日之后，两辆改造好的流动染坊马车整装待发。车厢侧面挂着“青娘染坊——巡回染制”的木牌，里面整齐摆放着迷你染缸、量料铜秤、晒干的染料植物，还有叠好的“布瓷”布样品。青娘挑选了技艺学堂的两个优秀学徒阿禾和阿苗随行，又让温景然留在江南打理染坊、茶铺和京城、南洋的订单，自己则与沈行舟带着学徒，赶着马车踏上了巡回之路。
第一站是江南边境的李家村。马车刚停在村口大槐树下，就围来了不少好奇的村民。一个穿着粗布青衣的老妇人牵着孙女走过来，疑惑地问：“你们这马车能染布？我这孙女的嫁衣布，想染成正红色，镇上的染坊染得又暗又容易褪。”
青娘笑着拿出样品：“阿婆您看，这是咱们的‘喜庆红’，用苏木和红花配比染制，再用明矾固色，洗多少次都不褪色。您要是放心，现在就能给您染。”沈行舟立刻动手，支起简易染架，烧起炭火，阿禾和阿苗则帮着清洗老妇人的布料。
村民们围在一旁观看，看着白色的布料渐渐染上鲜亮的绯红，都发出啧啧赞叹。染好的布料晒干后，色泽饱满，摸起来细腻顺滑，老妇人捧着布料笑得合不拢嘴：“比镇上的好多了！多少钱？我这就给你！”
“比镇上便宜两成，还送您一小块同色布料做绣活。”青娘的定价让村民们更兴奋了，纷纷跑回家取布料，有的要染嫁衣，有的要染孩童的新衣，还有的拿出家里的旧布料，想染成新颜色继续穿。
可刚忙到午后，就出了问题。村里的张猎户拿来一块兽皮，要求染成深褐色：“我要去山里打猎，浅色兽皮太显眼，你们能染吗？”沈行舟皱起眉：“兽皮质地特殊，和布料的染色方法不同，咱们没试过，怕是染不好。”
张猎户脸色一沉：“你们不是说什么都能染吗？是不是嫌麻烦不想做？”周围的村民也跟着议论起来，有的怀疑流动染坊的手艺。青娘连忙上前安抚：“猎户大哥别急，兽皮染色我们确实没做过，但可以试着帮您染一小块样品，您满意了再染整块，若是失败了，我们分文不取。”
她立刻和沈行舟商量，想起《色彩记》里记载过兽皮染色需用发酵后的植物汁液，便让阿苗去村里借了个陶罐，将板栗壳和桑树皮捣碎，加水密封发酵，又加了些草木灰增加固色效果。两日后，样品染好，深褐色均匀附着在兽皮上，用水冲洗也没有褪色。
张猎户拿着样品又惊又喜：“太好了！比我预想的还棒！”他不仅让青娘染了兽皮，还主动帮忙宣传，带着邻村的猎户来染制打猎用的兽皮。流动染坊的名声在附近村落传开，不少村民甚至提前在村口等候。
巡回至王家坳时，又遇到了新挑战。当地水质偏硬，染出来的“烟雨蓝”总带着一层灰雾，不如江南染制的温润。阿禾急得满头大汗：“东家，这水怎么回事？按配方来的，颜色就是不对。”
青娘取来井水仔细观察，又尝了一口（草木染对水质酸碱度敏感，味觉可初步判断），发现水质偏碱。她想起之前在西湖染“碧波绿”时用湖心水调整水质的经验，便让沈行舟去山里找活水泉眼，又让阿苗收集村里的雨水。果然，用泉水和雨水混合染制的“烟雨蓝”，立刻恢复了原本的朦胧清韵。
“原来水质对染布这么重要！”阿苗恍然大悟，认真地在《色彩记》上写下：“王家坳水质偏碱，染浅蓝色需用泉水混合雨水，比例为三比一。”
流动染坊在边境村镇巡回了一个月，不仅染制了上百匹布料、数十张兽皮，还收购了大量村民种植的野生染料植物，比在江南采购节省了三成成本。更意外的是，有个走南闯北的货郎看到他们的染品，当即定下一批“布瓷”茶席，说要卖到西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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