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晨雾还没散尽,青石村东头的染坊就飘起了袅袅炊烟。五口陶制染缸并排立在院子中央,缸口冒着温热的水汽,里面翻滚着深绿、绯红、靛蓝的染料,咕嘟声伴着草木的清香,在清晨的空气里散开。青娘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的粗布衫,挽着袖子站在最大的那口染缸前,手里握着一根打磨光滑的木质搅拌棒,正顺时针搅动着缸里的蓝草染料。
“青丫头,慢着点搅,别溅一身!”张阿婆端着一簸箕刚采摘的野艾走过来,看着青娘额角的汗珠,忍不住叮嘱,“这蓝草染料金贵,溅出来可惜了。”
青娘笑着应了声,放慢了手上的动作:“阿婆,您放心,我有数。这缸染料要染二十匹布,可得搅均匀了,不然染出来的布颜色深浅不一,可没法给李掌柜交货。”说着,她伸手捞起一缕浸在染料里的棉布,布料已染上了均匀的靛蓝,像极了雨后的天空。
就在这时,染坊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老周领着一个穿着湖蓝色绸缎长衫的中年男人快步走来,男人身后跟着两个挑着空木箱的伙计,木箱上还印着“锦绣阁”三个朱红大字。老周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老远就喊:“青丫头,快别忙了!这位是府城‘锦绣阁’的张掌柜,特意从府城来跟咱们谈生意!”
青娘连忙放下搅拌棒,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染料,快步迎上去。她虽没去过府城,但也听过“锦绣阁”的名声——那是府城里最大的布庄,听说连知府大人的家眷都在那里买布。张掌柜打量着青娘,见她虽衣着朴素,却眼神清亮、举止利落,心里先有了几分好感。
“青娘姑娘,久仰大名。”张掌柜拱手笑道,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院子里的晾晒架吸引。架子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布料,青的像溪涧里的青苔、红的像山坡上的杜鹃、紫的像暮色里的云霞,风一吹,布角轻轻翻飞,像一片流动的花海。他走到一匹蓝草染的深蓝色布前,伸手轻轻抚摸,布料柔软顺滑,指尖还能闻到淡淡的草木清香,比他在府城见过的任何布料都要舒服。
“果然名不虚传!”张掌柜忍不住赞叹,“我在府城就听商人们说,青石村的草木染布是用纯天然草木染的,颜色正、不掉色,今日一见,比传闻中还要好!”
青娘请张掌柜在染坊的石桌旁坐下,让伙计沏了杯刚采的野菊花茶。张掌柜喝了口茶,开门见山:“青娘姑娘,我这次来,是想跟你们‘青石草木染联盟’订一批货。府城的顾客们最近都喜欢纯天然的东西,我看你们的布很有市场。我想订五百匹布,其中青布一百五十匹、红布一百匹、紫布一百匹、蓝布一百匹、黄布五十匹,一个月后交货,你看能不能办到?”
“五百匹?”青娘心里猛地一跳,手里的茶杯都差点端不稳。联盟成立以来,接到的最大订单也不过两百匹,五百匹布几乎是联盟一个月的最大产能。但她看着张掌柜期待的眼神,又想起联盟的染坊主们盼着把生意做大的样子,深吸一口气,坚定地说:“张掌柜,没问题!一个月后,我们保证按时交货,而且每一匹布都会经过严格检查,绝不让您失望!”
张掌柜见青娘爽快,心里更是满意,从怀里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放在石桌上:“这是定金,交货时我再付剩下的五百两。若是这批布质量好,以后‘锦绣阁’的草木染布就都从你们这里订,而且价格方面,我可以比县城的布庄多给一成!”
五百两银票放在桌上,沉甸甸的,青娘的手都有些颤抖。这不仅是一笔钱,更是一份信任,一份能让“青石草木染”走出县城、走进府城的机会。她郑重地把银票收起来,对张掌柜说:“张掌柜,您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送走张掌柜后,青娘立刻让人去通知联盟的三十个染坊主,让他们来“青石草木染坊”开会。不到半个时辰,染坊的院子里就挤满了人,大家听说有府城的大订单,都兴奋得议论纷纷。
“五百匹布!我的天,这得赚多少钱啊!”邻村的王染坊主搓着手,眼里满是激动。
“咱们终于能把布卖到府城去了!以后咱们的‘青石草木染’就有名气了!”另一个染坊主也跟着附和。
青娘敲了敲石桌,让大家安静下来:“大家先别高兴得太早,五百匹布不是小数目,咱们得好好规划,保证按时交货。现在,每个染坊主根据自己染坊的工人数量和染缸数量,报一下能染多少匹布,咱们统一分配订单,避免有的染坊忙不过来,有的染坊没事做。”
染坊主们纷纷报数,有的说能染二十匹,有的说能染十五匹,还有的小染坊说能染十匹。青娘一一记下来,很快就把五百匹布的订单分配好了:“王掌柜,你染坊工人多,就染二十匹青布、十五匹红布;李掌柜,你染坊擅长染紫布,就染二十匹紫布、十五匹黄布……”
分配完订单,青娘又叮嘱道:“原料方面,咱们之前种的野艾、茜草、蓝草还够,不够的话就发动村民去山里采,采回来的草木统一交给联盟保管,按质论价,绝不让大家吃亏。另外,我会抽派五个有经验的工人组成质检队,每一匹布染好后都要检查,颜色不均匀的、固色效果不好的,都要重新染,一定要保证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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