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安得了姐姐确切的答复,眼中瞬间迸发出明亮而锐利的光彩,仿佛蛰伏已久的利剑终于要出鞘。他重重一点头:“姐姐放心!我这就去办!定要让那隆科多乖乖签字画押!”
赫舍里老夫人亦是又激动又担忧,紧紧握住舒云冰凉的手:“云儿,既已决定,便再无回头路。家里…永远是你的后盾。”
舒云看着母亲和弟弟,心中那点孤注一掷的决绝仿佛找到了支撑,微微颔首,声音依旧低哑:“有劳弟弟…万事…小心。”
“我省得。”容安办事雷厉风行,当即不再多留,转身大步离去,背影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气势。
赫舍里老夫人又陪着舒云说了会儿话,仔细叮嘱了云翠好生照料,这才忧心忡忡地离去。
小院再次恢复寂静,却仿佛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不同了。
舒云独自站在院中,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寒冷和虚脱。方才在母亲弟弟面前强撑的镇定渐渐消退,留下的只是更深的疲惫和茫然。
她转身回到屋内,目光扫过房间,最终落在那件被她搁在针线篮最上面、已然完工的天青色软缎里衣上。
布料光滑,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细腻柔和的光泽,每一针每一线都凝聚着她彼时未曾明言的心事和隐秘的期盼。可如今再看,却只觉得无比刺眼,像一个无声的嘲讽,嘲笑着她天真的悸动和最终惨痛的代价。
她伸出手,指尖颤抖着抚过那柔软的衣料,触感依旧,心境却已天翻地覆。
静立良久,她忽然猛地拿起那件衣服,走到墙角放置杂物的旧木箱前,近乎粗暴地将其塞了进去,重重合上箱盖!仿佛要将那段短暂而生出错觉的温情,连同昨夜不堪的记忆,一同彻底封存、埋葬。
做完这一切,她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下去,将脸深深埋入膝间。
世界安静得可怕,只有她自己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
接下来的两日,西山静心庵仿佛被遗忘在了时光的角落,异常平静。云翠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不敢多问一句。舒云大多时候只是沉默地坐着,或倚窗发呆,或机械地念着佛经,眼神空茫,吃得也极少,迅速消瘦下去。
玄烨没有再出现。
但他的人却并未离开。小院的暗处,守卫比以往增加了不止一倍,如同最忠诚的暗影,将这座小院严密地保护起来。每日仍有人准时送来最新鲜的食材、银炭和必需品,甚至还包括两扇崭新的、结实厚重的房门,悄无声息地替换掉了那扇破损的门板。
这种无孔不入的“照顾”,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舒云紧紧包裹,让她无处可逃,也无法忽视那个男人的存在和影响力。她不知这是保护,还是另一种形式的囚禁。
第三日下午,容安再次匆匆赶来,眉宇间带着奔波后的疲惫,却掩不住一丝亢奋。
“姐姐!”他屏退云翠,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舒云,“这是和离文书!我已打点好一切,也寻了御史台的友人造势。隆科多如今焦头烂额,自身难保,加之他宠妾灭妻、纵奴行凶之事证据确凿,他已无理由再强留于你!只要你在这上面签字画押,此事便成定局!”
舒云接过那封沉甸甸的文书,手指冰冷。白色的宣纸上,黑色的字迹清晰无比“立书人赫舍里氏,因夫隆科多宠妾灭妻,行事昏聩,致使夫妻情断,义绝恩离,自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进她的眼睛里。
她真的要走出这一步了。斩断与隆府最后的名义牵连,从此不再是隆科多之妻,但也意味着…她将成为一个“和离”的妇人,背负着世人的指点和议论,前路未知。
而推动她走出这一步的,是家人的支持,是对隆科多的绝望,更是…那个男人带来的、无法抗拒的压迫和…那场无法磨灭的意外。
她的指尖在“赫舍里氏”那几个字上微微停留,最终,深吸了一口气,接过容安递来的笔。
笔尖蘸墨,微微颤抖。
她闭上眼,眼前闪过岳兴阿的脸,闪过母亲期盼的眼神,最终…定格在那双深邃如夜、带着强势与占有欲的眼眸上。
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死水般的平静。
她手腕用力,在那雪白的纸上,签下了自已的名字——赫舍里·舒云。
笔迹清瘦却决绝,再无回头之意。
“好!”容安小心翼翼吹干墨迹,将文书郑重收好,脸上露出如释重负又充满希望的笑容,“姐姐,你自由了!剩下的,交给弟弟!赫舍里家,绝不会再任人欺凌!”
他又宽慰了舒云几句,便匆匆离去,要去进行最后的打点,将这和离之事彻底坐实。
送走容安,舒云独自站在院中。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寂。
自由了吗?
她看着远处层叠的山峦,心中却感觉不到丝毫轻松,只有一种巨大的、无法言说的空虚和疲惫席卷而来。
仿佛打了一场惨烈至极的仗,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终于挣脱了一个牢笼,却仿佛又落入了一个更加强大、更加无法掌控的境地。
那个男人…他知道了吗?他会如何反应?
她发现,自已竟不由自主地,开始猜测他的心思。
这个认知,让她感到一阵心惊肉跳的恐惧。
夜色,再次悄然降临,将小院和其中那颗迷茫不安的心,一同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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