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辇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琉璃,沉重而又剔透。
炎辰小小的身子陷在柔软的锦垫里,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被两头史前巨兽夹在中间的小白兔。
左边,乃大炎军神闻人泰。他身形笔挺,阖目安坐,但高高鼓起的太阳穴却在急促地起伏,仿佛有千军万马正在其脑内奔腾厮杀,激烈推演着某种至高的法则。
右边,是御史大夫王敬忠,老头子的胡子都快被自己揪秃了,嘴里念念有词,眼神时而迷茫,时而狂热,像个马上就要顿悟飞升的疯癫道士。
而这一切的源头,仅仅是因为他刚才嘴馋,想吃个桃,再喝碗酸梅汤。
“咳……”
炎辰被这种诡异的气氛,压得有点喘不过气,忍不住动了动屁股。
就是这一下!
闻人泰和王敬忠像是被按了开关一样,同时睁开眼睛,两道堪比探照灯的目光,“唰”地一下就射了过来!
那眼神,复杂得让炎辰头皮发麻。
里面有激动,有困惑,有探寻,有敬畏,还有一种……“爸爸再给我一个启示吧”的疯狂渴望。
救命!朕只是个孩子啊!
“王大人,”
闻人泰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金石般的质感,
“陛下先言‘桃’,后言‘酸梅’,一甘甜,一酸涩。
老夫愚钝,以为陛下是在点拨我等,治国之道,当恩威并施,赏罚分明。
甜桃以安抚忠良,酸梅以震慑宵小!”
王敬忠捋着胡须,缓缓摇头,眼神中闪烁着智慧(脑补)的光芒:
“闻人公此言差矣!只看到了其表,未见其深意啊!”
“哦?愿闻其详!”
闻人泰身体微微前倾,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王敬忠清了清嗓子,激动得老脸涨红,连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难以抑制的亢奋颤抖:
“桃者,仙果也,主生机,主祥瑞!此乃‘阳’!梅者,寒冬之花,其味酸涩收敛,主肃杀,主内省!此乃‘阴’!
陛下之意,是在告诉我们,大炎未来的国策,当‘阳’为主,‘阴’为辅!要以发展民生,恢复国力为首要!
同时,又要以酸梅之法,整顿吏治,清除沉疴!此乃阴阳相济,乾坤大道啊!”
炎辰在旁边听得小嘴微张。
好家伙,我就是想吃个零食,你们直接给我上升到,治国方略和宇宙哲学了?
这届粉丝,是不是太硬核了点?
闻人泰听完,虎躯一震,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他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甜者,对外邦当以怀柔,行王道,此为‘桃’!酸者,对内患当用雷霆,行霸道,此为‘梅’!先甜后酸,寓意先安内,后攘外!陛下,陛下真乃神人也!”
两位大佬你一言我一语,脑内风暴越刮越烈,看向炎辰的眼神也越来越不对劲。
这哪里是在看一位帝王,分明是在瞻仰一部行走的治世天书,一尊显圣的人间道祖!
炎辰被他们看得浑身发毛,赶紧把头埋进陈无病怀里,假装自己睡着了。
再让他们脑补下去,他怀疑自己打个嗝,都能被解读成,来年国库预算的分配方案。
……
在一路极度诡异的氛围中,龙辇终于回到了皇宫。
当炎辰再次踏上寝宫的地面时,迎接他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窒息的恭敬。
所有宫女太监,走路都踮着脚尖,呼吸都恨不得憋着,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尊易碎的瓷器,不,是比那更珍贵千万倍的,随时可能降下神谕的……神像。
炎辰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他只想赶紧摆脱这一切,回到自己熟悉的小床上,好好睡一觉。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先是差点被炸上天,又是被人拿刀追着砍,
最后还要被两个老头子,当成神谕解码器疯狂分析……他的小身板,早就超负荷运转了。
一股难以抗拒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瞬间淹没了他的意识。
那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疲惫,更是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倦意。
他的魂魄仿佛被撕裂成两半。一半是金色的,如烈日悬空,内有龙吟虎啸、江山万里;
另一半是灰白的,如孱弱烛火,只有宫墙与指尖的方寸天地。
此刻,烈日正欲吞没烛火,而烛火却在烈日的炙烤下,顽强地守着自身那一点微光。
“轰!”
炎辰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一头栽倒在了柔软的龙床上,沉沉睡去。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
仿佛只有一个时辰,又仿佛过去了沧海桑田。
在混沌的睡梦中,他感觉自己分裂成了两个人。
一个是高坐于九天之上的霸道帝王,俯瞰着万里江山,指点着千军万马,他的每一个念头,都足以让天地变色。
另一个,是蜷缩在宫殿角落里的痴傻孩童,只会呆呆地望着天空,玩着自己的手指,世界于他而言,只是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
帝王在咆哮,在怒吼,他不甘心自己创立的伟业被宵小窃取。
孩童在哭泣,在迷茫,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终于,帝王伸出了手,抓向了那个孩童。
孩童没有躲闪,反而也伸出了小手,迎了上去。
当两只手,一大一小,一虚一实,触碰在一起的瞬间——整个世界,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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