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巷的夜风带着初秋的凉意,路灯在雾气中晕开昏黄的光圈。王成斌抬手看了眼腕表,凌晨两点十七分,这个时间的老城区街道空无一人。他裹紧单薄的外套,加快脚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加班到这个点实属无奈。项目迫在眉睫,整个技术部都熬红了眼。此刻王成斌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后颈的肌肉僵硬得像块石头。他习惯性地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余光忽然捕捉到巷口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王成斌猛地抬头。梧桐巷是条不足三米宽的老巷子,两侧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红砖房,墙皮剥落处露出斑驳的霉斑。巷口那盏年久失修的路灯滋滋作响,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他看见一个高得出奇的人影立在电线杆旁。
那人影至少有两米多高,瘦得不成比例,像被垂直拉长的橡皮泥。它穿着件过膝的黑色长风衣,衣摆垂在腿边纹丝不动。最诡异的是,路灯明明从斜上方照下来,那人影脚下却空空如也——没有影子。
王成斌的呼吸瞬间凝滞。他下意识后退半步,运动鞋踩在落叶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几乎是同时,那个高瘦人影缓缓转过头来。路灯的光恰好被梧桐树遮挡,那人的脸藏在深不可测的阴影里,只有一双眼睛反射着诡异的微光,像是夜间活动的某种动物。
"谁在那里?"王成斌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无人应答,只有夜风吹动梧桐叶的沙沙声。他死死盯着那个人影,突然发现一个更可怕的事实——那人影的肩膀完全没有随着呼吸起伏,整个人如同凝固的蜡像。
冷汗顺着脊椎滑下。王成斌决定绕道走。他慢慢转身,假装若无其事地往反方向迈步,耳朵却竖得老高。走出七八步后,他终于忍不住回头——
人影不见了。
王成斌长舒一口气,自嘲地摇摇头。熬夜果然会产生幻觉。他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正要继续往前走,忽然浑身僵住。前方二十米处的路灯下,那个高瘦人影正直挺挺地站着,面朝他的方向。
"这不可能..."王成斌喃喃自语。从巷口到这里至少五十米,他转身不过三秒钟,正常人不可能无声无息移动这么远。更可怕的是,那人影的姿势与之前一模一样,仿佛是被整个"平移"过来的。
恐惧像冰冷的蛇缠上脖颈。王成斌转身就跑,运动鞋在水泥地上敲出急促的哒哒声。他不敢回头,但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追他——不是脚步声,而是一种古怪的、类似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转过街角时,王成斌用余光瞥见那个人影正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追赶他。它的双腿几乎没有弯曲,像是踩着隐形的高跷,上半身却前倾得几乎与地面平行,黑色风衣在身后飘荡如蝠翼。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移动速度完全不符合物理规律,时而快得如同闪现,时而又慢得像是在享受这场追逐。
王成斌的心脏快要炸开。前方三百米有个24小时便利店,亮着灯的招牌在黑夜中如同救命稻草。他拼尽全力冲刺,肺里火烧火燎地疼。推开玻璃门的瞬间,温暖的空气和便利店特有的食物香气扑面而来,他几乎要瘫软在地。
"先生您没事吧?"年轻的店员从收银台后探出头。
王成斌喘得说不出话,颤抖的手指指向门外:"有、有人在追我...很高...很瘦..."
店员疑惑地望向空荡荡的街道:"没人啊?"
王成斌猛地转身。透过便利店的玻璃门,他看见那个高瘦人影就站在马路对面,路灯将它的影子拉得更长更扭曲。它静静地"看"着这边,然后——王成斌的血液瞬间冻结——它开始横穿马路,不是走过来,而是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以完全匀速的诡异方式"滑"过来。
"你看不见吗?就在那里!"王成斌抓住店员的手臂,声音因恐惧而变调。
店员困惑地摇头:"先生,外面真的什么都没有。您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帮您叫辆出租车?"
王成斌再转头时,人影已经贴在便利店玻璃上。它的脸终于暴露在灯光下——如果那能称之为脸的话。惨白的皮肤像被拉长的面团,五官模糊得如同未完成的雕塑,只有那双眼睛清晰得可怕,漆黑如墨,没有眼白,像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最恐怖的是,它明明就站在玻璃外,店员的视线却直接穿透了它,仿佛那只是个幻影。
人影缓缓抬起一只手臂。它的手指长得不正常,骨节突出得像竹节虫,指尖轻轻划过玻璃,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王成斌看见自己的倒影映在那双黑洞般的眼睛里,扭曲变形,像是正在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吞噬。
"报警...快报警..."王成斌退到货架旁,打翻了一排薯片。店员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拿起电话开始拨号。
就在这时,便利店的白炽灯突然开始闪烁。货架上的商品包装诡异地褪色,像是瞬间经历了数十年的光阴。王成斌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背上出现了老年斑,指甲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变黄。某种超越理解的力量正在扭曲这个空间的时间流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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