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他小声说道,不知道是在对谁道歉。
胡正言跨上电动车,尽量贴着墙边骑行,试图避开最严重的血迹区域。车轮碾过路面时发出轻微的黏腻声,让他想起踩在湿树叶上的感觉。雾气中,他仿佛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呻吟,但当他停下来倾听时,又只剩下寂静。
"是幻觉..."他告诉自己,继续向前骑行。
就在他即将通过最严重的现场时,电动车突然颠簸了一下,像是碾过了什么小东西。胡正言没有停下来查看——他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几秒钟后,他冲出了胡同的另一端,融入了雾中的街道。
那晚剩下的送餐过程,胡正言都处于一种恍惚状态。那两具尸体的影像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尤其是那个年轻死者睁大的眼睛,仿佛在质问着他什么。
回到家已是深夜。胡正言冲了个热水澡,试图洗去那种粘在皮肤上的不适感。躺在床上,他告诉自己:明天一切都会恢复正常,他会忘记今晚的事。
但他错了。
第一个噩梦在三天后降临。
胡正言梦见自己回到了那条胡同,雾气比那天晚上还要浓重。他推着电动车,却发现路面上的血迹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血泊,几乎无法避开。当他试图骑行穿过时,血泊突然变得粘稠如胶,车轮陷了进去。然后他听到了声音——
"你从我们身上碾过去了..."
胡正言惊醒了,浑身冷汗。窗外,天刚蒙蒙亮。他告诉自己那只是个梦,一个因为内疚而产生的普通噩梦。
但噩梦没有停止。接下来的两周里,几乎每晚他都会做类似的梦。有时是在那条胡同,有时是在其他陌生的地方,但总有两个模糊的身影跟随着他,重复着同样的话:"你从我们身上碾过去了..."
白天,胡正言变得越来越恍惚。办公室里的同事开始注意到他的异常。
"老胡,你最近脸色很差啊。"李伟关切地问,"生病了?"
"没什么,就是睡不好。"胡正言勉强笑了笑。
"是不是兼职太累了?要我说,你这年纪就别那么拼了。"
胡正言摇摇头,没有解释真正的原因。谁会相信他因为穿过一个车祸现场而做噩梦呢?他自己都觉得荒谬。
但噩梦越来越真实。昨晚的梦里,他甚至看清了那两个身影的脸——就是他在胡同里看到的两具尸体。年轻的那个指着他电动车的后轮,声音不再是模糊的低语,而是清晰的控诉:"你从这里碾过去了,我们感觉到了..."
胡正言开始害怕睡觉。他买了安眠药,但药物只能让他更快入睡,却阻止不了噩梦的造访。他的黑眼圈越来越重,工作效率直线下降,连外卖站点的经理都问他是不是要考虑休息一段时间。
"我没事。"他总是这样回答,然后继续机械地完成每天的工作。
直到那个星期天的下午。
胡正言决定彻底清洗他的电动车。也许,他潜意识里希望这样能洗去一些什么。他把车推到小区的公共水龙头旁,拿出刷子和清洁剂,开始仔细擦洗。
当他清洗后轮时,刷子碰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胡正言蹲下身,凑近查看。在轮轴和挡泥板之间的缝隙里,有一小块暗色的、皮革般的物质粘在那里,周围还缠绕着几根黑色的毛发。
胡正言的手指颤抖起来。他用指甲小心翼翼地抠下那块东西,放在掌心观察。大约两厘米见方,一面是暗红色的,另一面...另一面是淡黄色的,带着微小的凸起...
他突然明白了那是什么。
一块带头发的人的头皮。
胡正言的胃部剧烈抽搐,他冲到旁边的花坛边干呕起来。那块小小的皮肤组织从他手中掉落,但他已经看清了,太清楚了——那晚在胡同里,他的电动车不仅经过了血迹,还实实在在地碾过了死者的...部分身体。
"你从我们身上碾过去了..."
现在他明白了梦中那些控诉的含义。不是象征性的,不是心理作用,而是字面意义上的真实——他的车轮确实碾过了死者的残骸。
胡正言瘫坐在地上,背靠着花坛,全身发抖。雾气似乎又在他眼前弥漫开来,即使此刻阳光明媚。他想起那两个死者的脸,想起他们大睁的眼睛,想起胡同里那股浓重的血腥味...
而现在,他们的部分身体组织,曾经附着在他的电动车上,和他一起穿过了大半个城市。
胡正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他坐在沙发上,盯着墙壁,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在不断重复:我碾过了死人,我带着死人的一部分穿行在城市里...
夜幕降临,胡正言没有开灯。黑暗中,他仿佛又听到了那个声音,但这次不是来自梦境,而是来自他的电动车,此刻正停放在楼下的停车棚里。
"你从我们身上碾过去了..."
胡正言捂住耳朵,但那声音似乎来自他的脑海深处。他知道,从那个雾夜开始,有些东西就永远改变了。不是世界,而是他自己——他再也回不到从前那个麻木但平静的生活了。
窗外,雾气又开始聚集。胡正言蜷缩在沙发角落,眼睛大睁着,等待着下一个噩梦的降临,或者更糟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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