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的雨幕压得江南镇喘不过气,青石板路滑得能映出檐角残灯。孙伟缩在城隍庙的破幡后,指节扣着腰间那柄三寸七分的“断水”,目光却黏在镇西张府的朱漆大门上。
张府今夜格外不同。本该守夜的家丁不见踪影,唯有两盏气死风灯在门廊下摇曳,灯影里隐约晃着几道玄色劲装的身影。孙伟舔了舔干裂的唇,他来此本是为了张府那匹日行千里的“踏雪”——三日前他在酒楼听人说,张老爷要将此马献给湖州知府,那知府搜刮民脂,上周刚逼死了城郊的王老汉。
雨声忽然变了调。不是雨打青瓦的“沙沙”声,而是一种更沉的、带着腥气的“滴答”声。孙伟猛地抬头,只见张府的走马廊下,一滴暗红的液体正顺着廊柱往下滑,在积水里晕开一小片乌色。他心头一紧,悄无声息地绕到张府后墙,指尖扣住砖缝,如狸猫般翻了进去。
后院的景象让他攥紧了断水。七八具家丁的尸体倒在石榴树下,脖颈处的伤口整齐划一,鲜血浸透了青砖,在雨水中汇成细流。而那匹踏雪正拴在马厩前,不安地刨着蹄子,马背上的鞍鞯却沾着几滴暗红的血——不是家丁的,是更浓稠的、带着腥气的血。
“谁在那里?”
一声冷喝从马厩后传来,孙伟立刻矮身躲到假山后,只见三个玄衣人提着弯刀走了出来,为首那人脸上有道刀疤,正盯着地上的脚印。孙伟屏住呼吸,指尖摸到靴筒里的迷烟——这是他行走江湖的保命玩意,可此刻他却不敢用,因为玄衣人的腰间,都挂着一块刻着“鬼手”的铜牌。
鬼手盟,近半年在江南兴起的邪派,专做截杀官员、抢夺财物的勾当,据说他们下手从不留活口。孙伟咬了咬牙,他本是为马而来,可眼下张府的人怕是都遭了毒手,若他就此离开,岂不是枉为江湖人?
就在这时,马厩里忽然传来一声轻响,像是有人在挣扎。刀疤脸皱了皱眉,挥手让两个手下进去查看,自己则守在门口。孙伟眼睛一亮,趁刀疤脸转头的瞬间,猛地掷出一枚石子,打在马厩的木柱上。
“谁?!”刀疤脸立刻拔刀,朝着石子飞来的方向砍去。孙伟趁机如箭般窜出,指尖的迷烟管对准两个刚走进马厩的玄衣人,轻轻一吹。淡青色的烟雾弥散开来,两个玄衣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刀疤脸察觉不对,转身挥刀便向孙伟砍来。刀锋带着寒风,孙伟侧身躲过,断水出鞘,“叮”的一声挡住弯刀。他力气不如刀疤脸,手臂被震得发麻,却借着反作用力向后跳开,落在踏雪身边。
“原来是个不长眼的盗马贼。”刀疤脸冷笑,一步步逼近,“敢管鬼手盟的事,我看你是活腻了。”
孙伟没说话,手在踏雪的马鬃上轻轻一抚——这匹马通人性,刚才他摸它的时候,它竟轻轻蹭了蹭他的手心。他深吸一口气,翻身上马,同时将断水掷向刀疤脸的面门。刀疤脸慌忙挥刀格挡,孙伟趁机一拍马臀,踏雪长嘶一声,冲破雨幕,朝着府外奔去。
身后传来刀疤脸的怒吼,还有马蹄声紧随其后。孙伟伏在马背上,只觉耳边风声呼啸,雨水打在脸上生疼。他知道,今夜这马盗得,却也惹上了天大的麻烦。
踏雪的速度果然名不虚传,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把身后的追兵甩得没了踪影。孙伟勒住马缰,在一处破败的山神庙前停下——雨还没停,山路湿滑,再跑下去马也受不住,而且他得弄清楚,张府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竟让鬼手盟下此狠手。
山神庙的门早就烂了,风裹着雨灌进来,吹得神龛上的泥像摇摇欲坠。孙伟把踏雪拴在庙外的老槐树下,又在周围撒了些硫磺粉——这是他从药铺学来的法子,能防蛇虫,也能让追兵不容易追踪。
进了庙,他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吹了半天才点燃。微弱的火光中,他看到庙角缩着一个人,吓得他立刻握住断水。可仔细一看,却是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着青色长衫,脸上沾着泥污,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布包,正瑟瑟发抖。
“你是谁?”孙伟压低声音问道,火光映着他的脸,倒没那么吓人。
少年抬起头,露出一双红肿的眼睛,声音带着哭腔:“我……我是张府的书童,叫阿福。张老爷让我……让我带着这个逃出来。”他指了指怀里的布包,手还在发抖。
孙伟心里一动,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些:“张府是不是出事了?那些玄衣人是谁?”
阿福点点头,眼泪又掉了下来:“是鬼手盟的人,他们……他们杀了张老爷,还有夫人和少爷,说要找什么‘密函’。张老爷临死前,把这个布包塞给我,让我从后门逃出来,说一定要交给湖州知府……”
孙伟皱了皱眉,张老爷要把踏雪献给知府,现在又让阿福送密函给知府,这密函里到底藏着什么?他刚想再问,就听到庙外传来一阵马蹄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正是鬼手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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