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新拿起那张信纸,凑到油灯下。灯光把“龟甲墓”三个字照得发暗,像是要从纸上渗出来。他突然注意到,信纸的边缘有一道细细的划痕,像是用指甲划的,划痕里还嵌着点黑色的东西,他用指甲抠了抠,抠下来一点碎屑,放在鼻尖闻了闻——是土腥味,还带着点血池特有的铁锈味。
鬼手去过洛水西岸?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的心脏就猛地一缩。鬼手在黑市上以“手快”闻名,从来只做“牵线”的买卖,不亲自下墓。这次不仅给了信,还可能去过现场,这里面定然有问题。
他把信纸揉成一团,起身走到煤炉边。炉子里的煤块还烧着,红得像血池里的液体,偶尔爆出点火星,落在炉灰里,瞬间就灭了。他把纸团扔进炉子里,火焰“腾”地窜了一下,纸团很快就烧成了灰。灰屑随着热气飘起来,有一片落在他的袖口上,形状像个巴掌,暗红色的印泥在灰里格外显眼,像个血红色的手印。
他抬手想把灰屑掸掉,可手指刚碰到,就觉得袖口发烫,像是有什么东西粘在上面,怎么掸都掸不掉。他低头看了看,那片灰屑已经嵌进了布料的纹路里,印出的手印越来越清晰,连指纹都能看见——不是他的指纹,是个女人的,指腹上还有点胭脂的痕迹。
冷汗瞬间就浸湿了他的里衣。爷爷说过,殉葬者的魂魄会附着在和墓有关的东西上,比如龟甲,比如信纸,甚至是烧纸的灰——一旦沾上,就会被缠上,直到被拉进墓里,当新的殉葬品。
他赶紧转身,从床底下拖出一个木箱子。箱子是樟木做的,上面刻着八卦图,里面装着他下墓用的东西:桃木剑、糯米、符纸、雷管,还有一个罗盘。他把罗盘拿出来,放在桌上。罗盘的指针转得飞快,像个疯了的陀螺,最后“咔嗒”一声,死死指着洛水西岸的方向——和信里写的一样。
指针还在微微颤抖,像是在害怕什么。他盯着指针,喉结动了动,突然想起爷爷临终前说的话:“小三子,以后要是遇到龟甲墓,要么别碰,要么就带够家伙——那里面的东西,能吃人的魂。”
他把桃木剑别在腰间,又往背包里装了两袋糯米,符纸塞进怀里,最后看了眼袖口的血手印。那手印已经不烫了,却像长在了布料上,怎么都弄不掉。
巷子里的梆子声又响了,这次是四更天。天快亮了。
他走到门口,撩开门帘。巷子里的风更冷了,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远处的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洛水的方向传来隐约的水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里动。
“走,明早动身。”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巷口说了一句,声音被风吹散。袖口的血手印在晨光里泛着暗红光,像是在回应他的话,又像是在等着他走进那座埋在洛水西岸的龟甲墓,走进那口泡着魂魄的血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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