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带着辐射尘埃味道的狂风,如同无数把冰冷的小刀,刮过苏晚星裸露在外的皮肤,带走最后一丝温度,也吹散了从“避风港”带出的、那令人窒息的洁净空气。她剧烈地咳嗽着,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砂砾。
眼前是一片无垠的、死寂的废墟。扭曲的钢筋如同巨兽的骸骨,刺破焦黑的大地;坍塌的高楼大厦只剩下模糊的黑色剪影,沉默地矗立在弥漫的灰黄色雾气之中;破碎的玻璃和金属碎片在地面上铺了厚厚一层,在诡异的天光下反射着微弱的光。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焦糊味、铁锈味,还有一种更深层次的、仿佛世界本身正在腐烂的甜腥气味。
这里就是“外界”。一个经历了难以想象灾难、被彻底遗弃的世界。
希望如同被寒风吹灭的残烛,只剩下冰冷的灰烬。
苏晚星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靠着那扇彻底封闭、再也无法从外部打开的厚重阀门,剧烈地喘息着,几乎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短暂的肾上腺素飙升过后,是排山倒海般的疲惫和虚脱。
悬浮担架车就停在一旁,陆离和尘匠依旧昏迷不醒,脸色在惨淡的天光下白得吓人。屠夫…还被留在那个诡异的“避风港”里。夜枭…生死未卜。
只剩下她了。
孤身一人,带着两个失去意识的同伴,置身于这片毫无生机的、充满未知危险的末日坟场。
“呼…呼…”她大口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倒下,至少现在还不能。
她仔细检查陆离和尘匠的状态。陆离的呼吸依旧平稳得诡异,仿佛海德拉的抑制剂将他冻结在了某个临界点。尘匠则像一块沉默的石头,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担架车的能量指示灯已经开始闪烁红光,维持悬浮和基础生命维持系统的能量即将耗尽。
必须尽快找到一个能躲避风寒和潜在危险的藏身之处,并且…找到能源。
她挣扎着站起,环顾四周。这里似乎是一个大型工业区的边缘地带,远处能看到断裂的高架桥和锈蚀的管道网络。那扇他们逃出来的阀门,伪装成一个巨大的、废弃的天然气管道接口,巧妙地嵌在一座小山包的岩体中,极其隐蔽。
根据陆离最后传递的坐标和发射器的细微偏移,信标可能存在的方向是…东南方。
她推起沉重的担架车(悬浮功能失效后,它变得异常笨重),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东南方向挪动。车轮在碎石和瓦砾上艰难滚动,发出刺耳的噪音,在这片死寂中传出老远,让她心惊胆战。
没走多远,她就发现了更多令人不安的细节。一些墙壁上残留着巨大的、非利器造成的撕裂痕迹,仿佛被某种庞然大物暴力撕开。地面上偶尔能看到干涸的、面积巨大的暗褐色污渍,以及一些破碎的、无法辨认材质的甲壳或骨骼碎片。
这里并非毫无“生机”,只是这“生机”充满了暴力和死亡。
天色越来越暗,并非自然的昼夜交替,而是天空中那浓厚的、仿佛永不散去的灰黄色雾霾在加剧,吞噬着本就微弱的光线。气温在急剧下降,风中开始夹杂着冰冷的、带有腐蚀性的雨丝。
必须尽快找到庇护所!
她的目光锁定在远处一栋相对完好的、看起来像是过去小型变电站或者泵站的方形建筑。它有一半嵌在山体里,结构看起来还算稳固。
用尽最后力气将担架车推到一个巨大的、倾覆的卡车残骸后暂时隐藏,苏晚星独自一人,握紧那把从雷霆队员手里抢来的能量手枪,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栋建筑。
大门早已损坏倒塌。内部一片狼藉,布满了厚厚的灰尘和鸟粪(或者类似鸟类的生物)。大部分设备都被拆毁搬空,但角落里的一个应急能源柜似乎还有些许残留。更让她惊喜的是,在建筑最深处,她找到了一个保存完好的地下储藏室!入口被倒塌的货架挡住,反而成了天然的掩护。
清理出入口,里面空间不大,但干燥、相对完好,甚至还有一个固定的、连接着外部太阳能电板(可能早已损坏)的应急充电接口。
这里暂时安全!
她返回卡车残骸,艰难地将陆离和尘匠一个一个背进储藏室。做完这一切,她几乎彻底虚脱,瘫倒在地,手臂和肩膀酸痛得如同断裂。
能量手枪的能量指示只剩下最后一格。应急能源柜里也只抠出几块几乎耗尽的老旧电池。
希望渺茫。
她靠着冰冷的墙壁,看着昏迷的同伴,感受着地下传来的、大地本身的微弱震动,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将她吞噬。
也许…也许就该在这里停下…真的太累了…
就在她的意识即将被疲惫和绝望淹没时——
嗡…
一声极其微弱、却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她自身的震动,让她猛地一个激灵!
是那个一直沉寂的、柯恩给她的信号发射器!
它竟然再次自行启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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