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的自动门无声滑开,消毒水味混着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苏晴靠在惨白的走廊墙壁上,赭石色练功服肩头蹭了道灰痕,像落在雪地上的刀疤。她没看门口聚集的苏家人,目光穿透探视窗的玻璃,落在里面那个插满管子、胸膛微弱起伏的身影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卫星电话冰凉的金属外壳,屏幕还停留在最后一条发送失败的加密信息:【爷,参有毒。】
“晴晴!”一个穿着挺括将校呢大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女人快步走来,声音带着刻意的焦灼,像裹了蜜的刀片。大姑苏策炩,总政文工团的“百灵鸟”,此刻脸上每一道精心保养的皱纹都写着忧心忡忡。“老爷子怎么样了?专家组怎么说?好端端的怎么会...”她目光扫过苏晴掌心干涸的血迹和旁边垃圾桶里染血的纱布,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
“心源性休克,多器官衰竭。”苏晴的声音像淬了冰的玻璃珠,清冷,脆,不带一丝波纹。她终于转过脸,杏眼寒星般钉在苏策炩脸上,“诱因不明。但发病前半小时,只喝过二叔公送的参茶。”
走廊瞬间死寂。所有苏家人的目光,刀子般转向角落里一个穿着深灰色中山装、面容儒雅清癯的老人——苏策烽,苏家二爷,主管地方农林。他手里还捻着一串油亮的紫檀佛珠,指节却微微发白。
“晴丫头!”苏策烽脸上瞬间堆起被冤枉的震怒,佛珠捏得咯咯响,“你这是什么话!那参是我亲手从青峦山老林子里挖的!几十年老参客带的路!我自己都泡水喝!难道我毒自己亲爹?!”
“二叔当然不会。”苏策炩立刻打圆场,声音柔得像天鹅绒,却带着刺,“可这年头啊,人心隔肚皮。挖参的,送参的,熬参茶的...哪个环节出了岔子,谁说得清?”她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紧闭的ICU大门,“要我说,当务之急是请总院的毒理专家彻查!老爷子用的杯子、参渣、甚至胃容物,一样不能漏!该查谁查谁!我们苏家,容不得这种脏东西!”
“查!必须查!”几个苏家旁支立刻附和,声音在空旷的走廊激起回音,像一群躁动的乌鸦。
苏晴没理会嘈杂,卫星电话突然在掌心震动。她垂眸,加密信息只有一行字:【参根髓腔,针孔注毒,枯荣素。】发信人:【爷】。她指尖猛地收紧,金属外壳硌得掌骨生疼。枯荣素?这名字像淬毒的冰针,扎进神经。
战略室内,气压低得能拧出水。巨幕中央分割:左侧是荆棘护林站地下室缴获的十几个墨绿色“磐石绿业”毒桶高清扫描图;右侧是林枫刚破解的、从护林站服务器残骸里扒出的加密文件——【项目代号:枯荣】。旁边滚动着触目惊心的分子式和高倍显微画面:一种晶体状的灰绿色毒素,正疯狂侵蚀植物细胞的细胞壁,使其迅速脱水、碳化,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瞬间烧成灰烬!
“枯荣素...”青禾的声音带着实验室里从未有过的惊悸,AR放大一帧动态显微录像——一滴浓缩的灰绿色液体滴在新鲜菠菜叶上,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水分,卷曲,变黑,最后碎成粉末!“作用机制...瞬间破坏细胞壁渗透压平衡,强制抽干细胞内水分!浓度0.1ppm,三十秒内...草木皆枯!这...这根本不是除草剂!是植物界的沙林毒气!”
“毒理报告出来了!”赤红炎的金丝眼镜反射着惨白的光,指尖划过平板,“送检的参茶残渣和老爷子胃容物样本...检出超高浓度枯荣素残留!与护林站缴获的‘磐石绿业’样品...成分一致!”他猛地抬头,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手术刀,“参,是载体!目标...是老爷子!”
耿炎一拳砸在合金控制台上,震得头顶的探照灯嗡嗡作响:“狗日的‘园丁’!下毒下到开国元勋头上了?!他妈的活腻歪了!”
“老爷子现在全靠ECMO(体外膜肺氧合)吊着命!”青禾调出实时医疗数据,代表心肾功能的曲线在危险区边缘颤抖,“毒素破坏了心肌细胞和肾小球基底膜!常规解毒剂...无效!透析效率...跟不上毒素代谢速度!除非...”她声音哽住。
“除非有解药。”林燊燊的声音穿透死寂。他站在窗边,背对众人,指尖捻着那块崩缺一角的火焰纹玄武岩小样。棱角粗糙的断面摩擦着指腹,带来细微而持续的刺痛,死死压着元初湖深处翻腾的、足以涤荡一切毒素的磅礴生机。暴露生机元液?苏爷爷的身份是核弹级的保密体,一丝异状都会引来最高级别的解剖式审查!那是在苏家根基上引爆核弹!
“解药?”苏策炩尖利的声音突然从加密通讯频道炸响!战略室的屏幕强制切入医院走廊的实时画面。她不知何时拿到了通话权限,保养得宜的脸因激动和某种隐秘的亢奋而微微扭曲,对着镜头,手指几乎戳到苏晴鼻尖上:“听见没?!专家组说了!没解药!老爷子现在就是等死!苏晴!是不是你引来的祸事?!还有那个姓林的!他农场搞的那些鬼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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