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节的雨,总来得黏黏糊糊。
林晚穿着那条亮黄色的连衣裙出门时,天还只是阴着,云层压得很低,像一块吸饱了水的灰布。她没有告诉陈默,早上他出门时,两人只是在玄关擦肩而过,他盯着她的裙子看了一眼,眉头微蹙,却没问什么——自从那天晚上的谈话后,他们之间就多了一层沉默的薄膜,谁也不愿先戳破。
她没打车,也没坐公交,只是沿着街边慢慢走。黄色的裙摆扫过路边的青苔,裙摆上的向日葵图案在阴云下,依然透着一股倔强的亮。她想去画廊附近的巷子走走,不是为了见江屿,只是想再闻闻巷子里的桂花香,再看看那家馄饨摊的炊烟——就像小时候,放学路上总喜欢绕远路,去看巷口的老槐树,不用刻意做什么,只是看着,心里就踏实。
走到老巷口时,雨终于落了下来。不是倾盆大雨,是细密的雨丝,像牛毛,轻轻落在脸上,有点凉。林晚赶紧躲到巷口的老屋檐下,屋檐是黛瓦的,雨水顺着瓦缝滴下来,在地面上砸出小小的水花,溅起一点泥土的腥气。
巷子里很静,只有雨声和远处馄饨摊飘来的香气。林晚靠在斑驳的墙面上,看着雨丝落在青石板路上,把石板染成深灰色,像一幅晕开的水墨画。她摸了摸裙摆上的湿痕,指尖碰到冰凉的布料,却突然想起江屿说的“向日葵很配你”,嘴角忍不住轻轻上扬。
“这么巧?”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时,林晚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她转过身,看见江屿撑着一把黑色的伞,站在雨巷里,卡其色的休闲西装被雨水打湿了一点肩膀,手里还提着一个白色的纸袋,袋口露出半截油纸——是巷口馄饨摊的包装。
“你……”林晚张了张嘴,突然觉得有些局促,下意识地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你也来这里?”
“来买馄饨。”江屿晃了晃手里的纸袋,笑着走近,把伞往她这边倾斜了一点,“老板说今天最后一锅,再晚就没了。你呢?来画廊?”
林晚摇摇头,目光落在他肩膀的湿痕上:“我就是……随便走走。你的衣服湿了。”
“没事,一点雨。”江屿不在意地笑了笑,指了指屋檐下的石阶,“要不要坐会儿?雨好像一时停不了。”
林晚点点头,和他并排坐在石阶上。伞被江屿放在两人中间,伞面遮住了头顶的雨丝,形成一个小小的、温暖的角落。馄饨的香气从纸袋里飘出来,混着雨水的湿气,格外诱人。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只有雨声在耳边淅淅沥沥。林晚看着自己的鞋尖,白色的帆布鞋沾了一点泥,不像陈默要求的那样干净,却让她觉得自在。她突然想起那天在酒会上,张总的金表,陈默的规矩,还有自己赤着脚走在人行道上的样子;想起那晚和陈默的谈话,他红红的眼睛,紧闭的书房门;想起自己藏在抽屉里的裙子,江屿的消息,还有那个关于巷子的梦。
“江屿,”林晚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很清晰,“我和陈默,好像走不下去了。”
江屿没有回头,只是看着雨巷深处,轻声“嗯”了一声,像是在认真听,没有打断,也没有追问。
林晚深吸一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把心里的话一股脑地说了出来:“我们结婚三年,他很好,给我安稳的日子,记得我的喜好,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可我总觉得,我们之间少了点什么——他喜欢规矩,喜欢整齐,喜欢一切按部就班,可我不是。我喜欢穿鲜艳的裙子,喜欢看没有意义的画,喜欢在巷子里随便走走,不用算着时间回家。”
她顿了顿,声音带上了一点哽咽:“那天酒会上,张总对我动手动脚,他让我忍,说为了这个家。可我不想忍,我不想做‘陈太太’,我想做我自己。我和他谈过,他说他以为安稳就是我想要的,可他不知道,安稳里没有温度,比孤独更可怕。”
“我很害怕,”林晚抬起头,看着江屿的侧脸,雨水在他的睫毛上凝结成小小的水珠,“我习惯了他给的安稳,习惯了那些规矩,像被困在一个透明的笼子里,明明看得见外面的光,却不敢出去。我怕打破现有的一切,怕最后什么都没有;可我又不甘心,不甘心一辈子活在别人的期待里,不甘心永远做那个‘懂事’的林晚。”
说完这些话,林晚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落在手背上,温热的。她从来没有这样坦诚地对一个人说过心里话,没有伪装,没有拘谨,像个孩子一样,把心里的委屈和害怕都倒了出来。这是一种陌生的感觉,却又格外轻松,像堵塞了很久的管道,终于疏通了。
江屿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像雨巷里的风,温和又坚定:“你知道吗?这条巷子里的青苔,每年梅雨季节都会长出来,不管工人怎么清理,明年还是会冒出来。它们长在石板缝里,看起来不起眼,却很顽强,只要有一点湿气和阳光,就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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