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迹入口的蓝光吞没了三人的身影。
林深迈出第一步时，鞋底触到的不是冰冷岩石，而是某种弹性胶质层——像水母的伞盖，又像放大百万倍的细胞膜。他弯腰掬起一捧“地面”，细碎的荧光粒子顺着指缝流泻，在掌心凝成一行淡紫色的波纹：“欢迎，溯源者。”
“这地面……是活的？”苏念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她的战术靴底同样沾着胶质，全息屏上跳动的生物电信号证实了猜测——这些“地面”是遗迹的神经脉络，每一步都在向核心传递访客的信息。
周川的电磁步枪保险栓已经拔了。他盯着头顶垂落的半透明触须，那些触须表面浮动着银河般的星屑，随着他们的移动轻轻摇晃：“小心点，这地方活得比咱们想的还彻底。”
话音未落，脚下的胶质层突然泛起涟漪。三人脚边的地面裂开细缝，幽蓝的光浆汩汩涌出，却在触及他们鞋底的瞬间化作无数萤火虫大小的光点，绕着三人旋转。苏念的扫描仪疯狂鸣叫：“是记忆投影！这些光点在复现遗迹的‘历史’——看，是巨型生物拖着受伤的同类进来，是发光的‘种子’从穹顶飘落……”
林深抬手接住一簇光点。它们在他掌心重组，变成一幅立体影像：数万年前的深海里，一只和之前那只类似的巨兽正用声波撕扯着猎物，却被突然裂开的地缝吸入；另一幕里，无数菱形晶体从遗迹穹顶生长，最终凝结成如今的声波棱柱。
“这不是遗迹，是培养皿。”林深猛地抬头，“或者……是孵化舱。”
苏念的手指在全息屏上划出残影。她接入遗迹神经脉络的接口传来灼热感，那是生物电与量子信号的剧烈碰撞：“老大，你看核心区的能量读数！声波棱柱不是机关，是储存器——里面存着某种……生命形态的‘源代码’！”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前方的通道突然亮如白昼。七座由生物晶体构成的平台呈环形排列，中央悬浮的正是那根声波棱柱。它比在入口处看时大了十倍，表面流转着彩虹色的波纹，每一道波纹都在空气中激起细微的嗡鸣。
“它在‘呼吸’。”周川放轻声音。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骨骼正随着那嗡鸣共振，像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拍打。
林深摘下手套，朝棱柱伸出手。指尖刚触到表面，记忆的洪流便劈头盖脸砸来——
他看见穿潜水服的人类在深海里安装探测仪，看见他们对着镜头说“我们不是来掠夺的，是来道歉的”；看见巨型生物的祖先被圈养在透明舱中，身上插满导管；看见穹顶的晶体突然碎裂，无数“种子”坠入海底，其中一颗精准地嵌进了某只幼兽的基因链……
“这是……人类的实验？”苏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也触碰了棱柱，此刻正扶着额头，眼眶泛红，“他们在改造深海生物？用声波做基因编辑？”
“不止。”林深的呼吸急促起来。更多画面涌入：实验室的警报声，研究员的尖叫，然后是一道刺目的白光——整片海域被某种能量场包裹，所有参与实验的人类和生物都被吸入了……“时间褶皱”？“平行空间”？
棱柱的嗡鸣突然变调。七座平台从底部升起幽蓝的光雾，将三人笼罩其中。周川的步枪“咔嗒”落地——不是故障，是他握不住了。他的瞳孔里倒映着旋转的光雾，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意识深处响起：
“溯源者，你们终于回来了。”
“谁？”林深厉声喝问。他能感觉到，这声音不属于任何生物，更像是遗迹本身的“记忆”。
“我们是‘守夜人’。”声音带着亘古的疲惫，“十万年前，你们的文明为了躲避末日，将一部分基因和知识封存在量子信标里，发射向宇宙。其中一枚信标坠入马里亚纳海沟，激活了我们——由深海生物与量子态生命融合的‘守夜者’。”
苏念猛地抬头：“所以那些巨型生物是……”
“是信标的‘锚’。”守夜人的声音解释道，“它们用生物声呐维持着遗迹的能量场，防止里面的东西泄露。而你们触碰棱柱的瞬间，信标认出了‘同类’——你们的基因里，还留着我们当年种下的标记。”
林深终于明白过来。他们不是闯入者，而是“回家”。
但平静并未持续。穹顶的水晶突然裂开蛛网状的纹路，一束刺目的白光从裂缝中射下，正中棱柱。原本柔和的嗡鸣瞬间变得尖锐，七座平台的蓝光转为血红色，地面裂开深不见底的沟壑，涌出的不再是光浆，而是粘稠的黑液。
“警告！遗迹防御机制启动！”苏念的扫描仪炸出火花，“黑液含强腐蚀性神经毒素，会溶解有机质——”
“跑！”周川一把拽住苏念的后领，将她扑向最近的通道。他自己却转身，电磁步枪对准黑液喷涌的方向，扣动了扳机。
蓝色电弧炸开的瞬间，黑液被灼烧出焦黑的痕迹，但更多的黑液从裂缝中涌出。林深注意到，那些黑液在靠近棱柱时会主动避开，仿佛在畏惧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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