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抽打着鬼哭径嶙峋的石壁,玄甲轻骑的藤甲在泥水中浸透。
“将军!雾隐部的鬼面斥候!”探马声音压得极低,指向崖壁上三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
李狰抹去脸上冰冷的雨水,打了个手势。三支淬毒弩箭无声撕裂雨幕,崖上身影晃了晃,栽入深渊。
“继续前进!”李狰的声音在雨声中如同刀锋摩擦,“王爷要我们在山脊上看日出——那就在日出前,把蛮子的粮仓变成坟场!”
鬼哭径如同大地被巨斧劈开的狰狞伤口,两侧峭壁在暴雨冲刷下泛着湿冷的青光。雨水汇成浑浊的溪流,裹挟着碎石和断枝,在狭窄的谷底奔涌。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和某种植物腐烂后的甜腻气息——那是致命瘴气在雨水中弥散的味道。
李狰伏在一块被雨水冲刷得光滑的巨岩后,玄色轻甲外罩的油浸藤甲吸饱了水,沉甸甸地压在肩上。脸上涂抹的黑绿油彩被雨水冲刷出道道沟壑,露出底下冷硬的线条。他身后的三千玄甲轻骑,如同紧贴崖壁生长的苔藓,人与马都包裹在特制的油毡下,口衔木枚,只露出一双双在昏暗光线下依旧锐利如鹰隼的眼睛。
“将军!”一名浑身裹满泥浆的探马如同壁虎般从侧前方滑回,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被雨声吞没,“前方‘蛇回头’弯道,崖顶!三个‘鬼影’,雾隐部的暗哨!卡死了必经之路!”
李狰的目光顺着探马手指的方向望去。在暴雨织成的灰白帘幕中,三道几乎与嶙峋岩石融为一体的身影,隐约伏在离地二十余丈的崖顶凸石后。若非那惨白骨饰面具偶尔反射一丝微弱天光,几乎无法察觉。
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做了一个绞杀的手势。身后阴影里,三名背负强弩的玄甲锐卒无声上前,弩机早已上弦,三棱箭镞在湿暗中泛着幽蓝的光——那是见血封喉的蛇毒。
“咻!咻!咻!”
极其轻微的机括弹动声被狂暴的雨声完美掩盖。三道乌光如同死神的低语,撕裂雨幕,精准地没入崖顶那三个身影的咽喉或后心!
崖上的身影猛地一僵,如同断了线的木偶,晃了晃,便悄无声息地栽落下来,砸在谷底奔腾的泥水之中,瞬间被浑浊的激流吞没,只留下几圈迅速扩散的涟漪。
“清障!继续前进!”李狰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属摩擦般的穿透力,在玄甲轻骑耳边炸响,“王爷要我们在秃鹫岭山脊上看日出——那就在日出之前,把蛮子的‘野牛谷’,变成他们的埋骨坟场!”他猛地一挥手,身影率先没入前方更加浓密的雨幕与瘴雾之中。三千玄甲轻骑如同紧贴地面的黑色潮水,无声而迅疾地涌向死亡之径的深处。
黑齿林深处,千年古木的虬结枝干在头顶交织成一片不见天日的墨绿穹顶,将本就晦暗的天光遮蔽得如同黄昏。雨水顺着肥厚的叶片和垂挂的藤蔓滴落,发出单调而阴冷的嗒嗒声。脚下是深可及膝的腐叶层,混杂着滑腻的苔藓,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吸血的沼泽之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噗嗤声。
“停!”赵破虏魁梧的身躯如同铁塔般钉在原地,抬起裹着厚重牛皮护臂的右手。身后绵延的陌刀营队列瞬间凝固,只有粗重的呼吸在潮湿闷热的空气中交织。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浓密的藤蔓和交错的板状根后面,传来极其细微的、仿佛毒蛇吐信的“嘶嘶”声,还有某种硬物刮擦树皮的轻响。
黑齿蛮兵!
几乎在赵破虏示警的同时,数十道细小的黑影如同毒蜂般从前方巨树后、头顶藤蔓中激射而出!是吹箭!尖锐的骨制或竹制吹管中射出的短小毒镖,在昏暗中几乎无影无形,带着刺鼻的腥甜气息!
“举盾!护面!”赵破虏的咆哮如同炸雷!
“咄咄咄咄!”密集如雨点般的撞击声响起!前排陌刀营力士反应迅捷无比,巨大的长方形包铁木盾瞬间竖起,护住头胸!特制的精钢面甲也同时落下,护住咽喉以上!毒镖钉在木盾和甲胄上,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未能寸进!
“啊!”一声压抑的痛呼从队列中段传来。一名力士面甲未能及时拉下,一支毒镖深深扎入他裸露的脖颈!他身体剧烈抽搐,脸色瞬间转为紫黑,口鼻涌出黑血,强壮的身躯轰然倒地,溅起大片的腐叶泥浆!
“该死的畜生!”赵破虏目眦欲裂,怒火瞬间吞噬了理智!他猛地拔出斜背在身后的丈二陌刀,厚重的刀身闪烁着冰冷的寒芒!“陌刀营!给老子——碾过去!”
“杀!”压抑的怒火轰然爆发!前排的陌刀营力士如同被激怒的巨熊,三人一组,两人持巨盾护住侧翼,一人挥舞着特制的加厚开山重刀或长柄巨斧,朝着前方挡路的藤蔓、灌木、乃至碗口粗的小树,狂暴劈砍!刀光斧影所过之处,坚韧的藤蔓如同烂草般断裂,灌木丛被夷为平地,小树轰然倒下!
“嘶嘶嘎嘎!”怪异的尖叫声从林间响起,带着惊惶。更多的黑齿蛮兵从藏身处暴露出来,他们脸上涂满黑黄相间的诡异油彩,口中衔着吹管,腰间挂着用敌人头骨制成的饰物。他们试图再次装填毒镖,或者挥舞着骨刀和石斧扑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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