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松树林,果然看见耶律渊正勒马站在一片空地上,手里拎着只刚射中的雪狐。
他似乎察觉到有人,猛地回头,弯刀瞬间出鞘,银亮的刀身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谁在那里?”
萧宴先一步走出去,双手合十行礼。
“贫僧萧宴,自南萧而来,路过此地,想向王子借样东西。”
耶律渊皱眉看着他,又看了看跟在后面的时宜,目光在她的漼氏玉佩上顿了顿。
“南萧僧人?还有位漼氏女?”
他收起弯刀,语气里带着审视。
“你们要借什么?”
时宜上前一步,福了福身。
“小女子时宜,是漼广的侄女。今日斗胆求见王子,是想求王子一滴心头血,为亲人解蛊毒。”
耶律渊脸色微变。
“心头血?”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
“我北狄皇室心头血,岂是外人能随便求的?你们可知,取一滴心头血,要折我三年阳寿?”
“小女子知道。”
时宜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
“所以特备了厚礼,愿以漼氏在北狄的三座商栈相赠,只求王子成全。”
拓跋烈显然没料到她如此大方,愣了一下,随即打量起她来。
“什么样的蛊毒,要用我的心头血来解?”
时宜早有准备,从袖中取出张画纸,上面是玄真大师画的蛊毒图谱。
“此蛊名为‘牵机’,是当年北狄巫医所下,唯有王子的心头血能解。”
她刻意避开了周生辰的名字,只说是“一位对中州有大功的亲人”。
拓跋烈看着图谱,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这是我王叔当年的手笔。”
他冷哼一声。
“他当年帮南辰王府的人下蛊,结果反被那姓周的将军废了双手,真是活该!”
时宜的心猛地一沉。
他果然认得周生辰。
萧宴连忙打圆场。
“王子息怒,往事已矣。我等今日前来,只为救人,与当年的恩怨无关。”
耶律渊却像是被触到了痛处,翻身上马,弯刀直指时宜。
“你们是为周生辰来的吧?想让我救我的仇人?做梦!”
他调转马头。
“来人,把这两个奸细拿下!”
埋伏在周围的护卫立刻围了上来,手里的长矛直指两人。
时宜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急得往前走了一步。
“王子!周生辰不是你的仇人!当年你王叔是因为用蛊毒残害百姓,他才出手的!他从未伤害过无辜的北狄人!”
“住口!”
耶律渊怒喝一声。
“在我北狄,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姑娘来评头论足!”
就在这时,萧宴忽然动了。
他身形快如闪电,没等护卫反应过来,就已点倒了两人。
剩下的两个护卫举矛刺来,他侧身避开,顺手夺过一根长矛,手腕一转,就将矛尖对准了拓跋烈的马腹。
“王子,我们不想伤人。”
萧宴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只需一滴心头血,我们立刻就走,漼氏的商栈也会如约奉上。”
耶律渊没想到这僧人武功如此之高,脸色变了变,却依旧嘴硬。
“有本事你们就来取!我北狄男儿,从不怕死!”
时宜看着僵持的局面,心里急得像火烧。
她知道萧宴不会真的伤他,可再耗下去,等大巫带着人赶来,就彻底没机会了。
她忽然想起周生辰教过她的话。
遇事先静,静则生智。
她深吸一口气,忽然从怀里掏出那枚“辰”字玉佩,高高举起。
“王子可知这是谁的玉佩?”
耶律渊的目光落在玉佩上,瞳孔猛地一缩。
“这是……周生辰的私印玉佩?”
“是。”
时宜迎着他的目光,语气恳切。
“当年漠北之战,周生辰曾单骑闯敌营,救过你父亲的命,你父亲为报答他,曾说过‘北狄欠南辰王一条命,若有需,必以心头血相还’。此事王子可曾听说?”
耶律渊脸色变了几变,显然是听过这段往事。
他父亲临终前确实提过,当年若非周生辰,他早已死在敌军刀下,只是后来两家因巫医之事生了嫌隙,这事便渐渐没人再提了。
“就算有此事,那也是我父亲的承诺,与我无关。”
耶律渊嘴硬道,可握刀的手却松了些。
“王子是北狄未来的可汗,难道要失信于天下吗?”
时宜步步紧逼,目光清亮。
“若是传出去,说北狄皇室言而无信,连先可汗的承诺都不认,以后谁还敢与北狄结盟?”
萧宴在一旁暗暗点头,这丫头倒是把周生辰那套攻心之术学了个十足。
耶律渊被她问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盯着时宜看了许久,忽然翻身下马,从腰间解下一把小刀,刀尖在指尖划了一下,鲜红的血珠立刻涌了出来。
“拿去吧。”
他将滴血的手指伸到她面前,语气生硬。
“记住,这不是给周生辰的,是给先可汗的。”
时宜连忙拿出药瓶,小心翼翼地接了三滴血,又将玄真大师的药粉撒在他指尖。
耶律渊疼得皱了皱眉,却没吭声。
“多谢王子成全。”
时宜收好药瓶,深深鞠躬。
“漼氏的商栈,三日内便会过户给北狄皇室。”
耶律渊摆摆手,翻身上马,看都没看她们一眼,带着护卫疾驰而去。
直到马蹄声消失在密林深处,时宜才长长地舒了口气,腿一软差点站不住,幸好被萧宴扶住。
“你呀,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萧宴无奈地笑了笑。
“刚才若是他真的动怒,咱们俩可就麻烦了。”
时宜捂着怀里的药瓶,那里的血还带着余温,她忽然笑了起来,眼里闪着泪光。
“能救师父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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