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转身走回御座,裙裾轻拂过冰冷的玉石阶,仿佛带起一阵无声的风。她缓缓坐下,指尖轻轻敲击着雕龙扶手,节奏不急不缓,像是在丈量人心的深浅。片刻后,她唇角微扬,却无半分笑意:“你去散个消息,就说边关急报已至,粮草顺利抵达前线,大军三日内即刻开拔——传得越快越好,越真越好。”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粒石子投入深水,涟漪将起未起。凌霄心头一凛,立刻明白其中深意,应了一声便悄然退下,脚步没入殿外长廊的阴影之中。
大殿重归寂静,唯有檐角铜铃在风中轻响,一声,又一声,衬得这宫阙深处愈发清冷。玉沁妜没有再说话,只是伸手取过户部刚刚呈上来的账册,指尖划过封皮,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凉意。
她一页页翻看,动作从容,目光却如刀锋般锐利。忽然,她的手指顿住,视线落在一笔不起眼的调拨记录上——“紧急备荒”,金额不过三千两白银,数额不大,却偏偏标注于三天前,正是她亲口下令筹备军需的那一日清晨。
她怔了怔,随即缓缓合上账册,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摩挲了一下,仿佛在触碰一段被精心掩埋的真相。殿内烛火摇曳,映得她侧脸忽明忽暗。她闭了闭眼,心底泛起一阵久违的寒意。
这不是贪墨。
贪墨为财,而这是算计。
是有人早早知晓她要出兵,于是提前布局,借“备荒”之名,行调虎离山之实。时机掐得如此精准,精准到几乎像是……她身边的某个人,在她尚未开口之前,就已经听见了她的决定。
她睁开眼,眸光如雪刃出鞘。
可她知道——
风,已经起了。
而她,不会再任人摆布。
天色渐晚,暮云低垂,宫墙内的灯火一盏接一盏亮起,像是被夜风悄然点燃的星火。凌霄踏着薄暮入殿,脚步轻而稳,仿佛怕惊扰了这将暗未暗的寂静。
“太子太师王玄德动了。”
玉沁妜正执笔批阅奏章,闻言抬眼,眸光如水却深不见底。她并未立刻追问,只是轻轻搁下朱笔,指尖在砚台边缘顿了顿,似在衡量这句话背后的分量。
“他今日称病未上朝。”凌霄低声禀报,“但昨夜,他的门生曾秘密登门。今夜二更时分,一名黑衣人从王府侧门潜出,怀揣一封密函,意图出城。”
玉沁妜眉梢微动:“截住了?”
“截住了。”凌霄递上信笺,“信上无署名,但笔迹与王玄德平日奏折如出一辙。内容仅一句:‘粮变已成,可促其乱’。”
她接过信纸,指尖缓缓抚过字痕。墨色沉匀,笔锋内敛而不失力道,确是王玄德的手笔无疑。那熟悉的字迹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割开表象下的裂痕——不是仓促伪造,而是蓄谋已久。
她没有发怒,反而笑了。那笑容极淡,如月下浮霜,冷中带静,静中藏锋。
“他以为我在赌百里爵会不会叛。”她轻声道,声音不高,却似有千钧压于其中,“其实我在赌的,是这满朝文武,还有多少人敢在这时候伸手碰权柄的红线。”
殿内烛火微微摇曳,映得她侧脸轮廓分明,眼底却是一片清明如渊。
“要不要现在就拿下他?”凌霄问。
“不。”她摇头,动作果断,“他还不是主谋。不过是嗅到了风向,想借他人之手除掉我倚重之人,坐收渔利罢了。这种人,最擅长的是观望、试探、落井下石——可惜,他选错了时机。”
她起身,步至窗前。夜风卷着乌云压城而来,远处宫灯次第点亮,宛如漂浮于黑暗海面的星辰。整座皇城静谧无声,可她知道,越是平静的水面之下,越可能暗流汹涌。
“三皇子余党尚未肃清,各地旧部蠢动;如今连太子太师也按捺不住……”她望着远方,语气微沉,“这盘棋,比我想象中热闹得多。”
凌霄立于她身后半步,低声再问:“那百里爵那边……还让他出发吗?”
玉沁妜沉默良久。殿中唯有烛芯爆裂的一声轻响,像是某种命运的预兆。
“让他准备。”她终于开口,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穿最轻便的衣裳,带最可靠的随从。别让他知道粮草的事。”
“万一路上再出问题?”凌霄皱眉。
“不会。”她蓦然回头,目光如刃,“他们动手一次,是试探;动手两次,就是找死。我不可能再给第二次机会。”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决绝,仿佛已在心中划下生死界限。
凌霄点头:“属下已安排天机楼暗线沿途护送,绝杀堂布下七道暗哨,层层设防。只要有人靠近车队十丈之内,立刻格杀勿论。”
“嗯。”她轻应一声,转身重新落座,指尖轻叩御案,节奏平稳如心跳。
“你去盯住王玄德。”她吩咐道,“他既然敢递信,就不会只写一封。我要看他接下来联系谁,牵出哪些不该露面的人。”
“是。”
凌霄退下后,大殿重归寂静。玉沁妜独坐灯下,翻开一本新报——边关传来的军情汇总。纸页平整,字迹工整,通篇无异常,一切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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