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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皇宫深处的书房依旧灯火通明,烛火在夜风中微微摇曳,映得墙上的影子忽长忽短。玉沁妜端坐案前,眉目沉静,指尖翻动卷宗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案头堆叠着三份刚呈上来的密报:一份是沧州守军换防的名册,字迹工整却暗藏玄机;一份是户部近三个月的账目流水,细密如蛛网,需逐条推敲;还有一份,则是凌霄亲手绘制的联络网梳理图,线条交错,脉络复杂,宛如一张无形的大网,正悄然铺展于京城暗处。
她一一看过,在几个名字下方缓缓画下红圈,笔锋沉稳,却不容置疑。每一圈,都似一道判决,无声地落在命运的天平之上。
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几乎与夜风融为一体。墨刃悄然推门而入,黑衣如墨,落地无声。他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回禀殿下,破庙四周已布控妥当。绝杀堂十二死士潜伏于屋顶瓦脊之间,身形隐匿,气息全无;外围另有二十精锐分列七处要道,封锁所有出入路径。天机楼亦已启动监察,七处可能接应的地点皆有眼线盯守,一旦发现人员聚集或异动,立刻收网,不留活口。”
玉沁妜微微颔首,目光未曾离开手中的卷宗,只淡淡道:“记住,不可轻举妄动。此次行动,只为钓鱼,不为惊蛇。我要亲眼看着,是谁胆敢伸手,来接这颗早已布下的棋子。”
“属下明白。”墨刃低头应命,身影一晃,便如幽影般退入黑暗之中,未留下半点声响。
待他离去,玉沁妜缓缓起身,步履沉稳地走向屋中央的沙盘。那是一座按比例缩制的京城市井图,街巷分明,楼宇错落,连最偏僻的小巷都纤毫毕现。她指尖轻轻落在城南一处破庙的位置,稍一用力,带动机关,旁边一面小旗随之微微倾斜,象征着该区域已被纳入掌控。
窗外更鼓声悠悠传来,已是三更时分。夜色浓稠如墨,宫墙之外万籁俱寂,唯有风拂过檐角铜铃,发出几声清冷的轻响。
她伫立良久,忽然启唇,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传百里爵。”
内侍候在门外,闻言一怔,迟疑片刻才低声回应:“陛下,夜已深了,此刻传召……是否可待明日清晨再行宣召?”
玉沁妜转身,目光如寒星般扫过内侍,语气未变,却多了一分不容反驳的冷意:“我说,现在。”
不过片刻,月白色的袍角便悄然出现在殿门口。百里爵轻轻整了整衣袖,低垂着眼帘缓步走入,动作沉稳而恭敬,行礼时一丝不苟,姿态如旧日朝会般严谨。他眉宇间透着淡淡的倦意,眼底微黯,仿佛刚从一场深梦中被人唤醒,尚未完全回神。
“陛下召臣前来,可是边关有军情?”
她并未立即回应,只是静静地望着他,良久才启唇问道:“你今日去了浣衣局……是为了查什么?”
他身形微顿,眸光轻闪,随即坦然抬头,语气平静无波:“一名宫女临终前留下一句话——‘齐记的布,染了血’。臣觉得蹊跷,便去查了她生前经手过的衣物清单。”
“可有发现?”
“查到了一批送往太医院的素绢。”他缓缓道,“登记簿上写着是废弃不用的边角料,但那纸张的纹路,与前些日子出现在密信中的用纸,几乎一模一样。”
殿内一时寂静,烛火微微摇曳,在他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她凝视着他,目光如深潭,许久未语,似在权衡,又似在试探。
终于,她声音低沉地开口:“你可知道,查这些事,迟早会惹来麻烦?”
“知道。”他答得干脆,没有半分迟疑。随即抬眸望向她,目光清澈而坚定,“可若我不查,便再无人会查。而您……总需要一个人,走在您前面半步,替您看清那些藏在暗处的东西。”
她没有说话,只是缓缓转身,步履沉稳地走向案台,指尖轻轻拂过桌角堆积的卷宗,最终停在那份密信的复写件上。她将纸页拿起,递向他。
他伸手接过,目光一扫,神色微凝,眸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三皇子还未死心。”她的声音低而平静,像风拂过深潭,不起波澜,“他想再赌一次。”
百里爵垂眸静立,片刻后才轻声开口:“那您……打算如何应对?”
“让他去。”她语气淡然,仿佛只是在谈论一场无关紧要的棋局,“我倒想看看,如今这朝堂上下,还有多少人,仍存着推翻这座江山的野心。”
他抬眼望她,忽然勾起一抹笑意,带着几分感慨:“您比从前更敢赌了。”
“不是更敢赌。”她淡淡回应,目光投向窗外渐暗的天光,“是看得更清楚了。谁在演戏,谁在真心,谁藏刀于袖,谁跪地求生——我都看得清。”
话音未落,外头忽有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名天机楼探子疾步上前,单膝跪于殿前石阶,声音带着喘息:“启禀陛下!齐记布庄后巷发现异常灯火,持续明灭,形迹可疑,极有可能是有人提前赴约,意图密会!”
玉沁妜闻言,眉梢微动,却并未惊慌。她转身走向屏风旁,取下那件玄色绣金边的外袍,从容披上,衣袂轻扬间透出不容逼视的威仪。
“走吧。”她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去看看这场戏,是不是已经开场了。”
百里爵默默跟在她身后,手不自觉地抚过腰间垂落的流苏穗子。那结打得松而不散,恰到好处,像是早已准备妥当,只等一个契机便可顺势解开——如同此刻他们步步前行的心绪,冷静、克制,却又暗藏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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